第四四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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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书到用时方恨少
催吐汤下肚,一盏茶功夫不到,武珝开始反吐,当一团有拳头大小、黑乎乎连皮带毛的老鼠肉从她樱桃小口跳出来的时候,土豆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簌簌抖落,不得不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样的食物,她是宁愿饿死也不吃的。
她火烧**窜出茅蓬,从此对老鼠肉再没有遐想,而武珝在她眼中也成为非常人。
“柴胡,你把武才人清洗干净,烧热蜂蜡替她点上,我去宇文大人那边看看熏蒸室布置好没有。”
柴胡是宇文顺买来伺候武珝的高丽健婢,身形高大魁伟,一双大脚板比土豆的大腿还要粗壮,可是性情却比绵羊还要温和。
“是。”
感业寺后山的茅棚有八十多间,原本是修来给僧尼禅修用的,因为谣传武珝得的是瘟疫,现在悉数都空置着,没人敢用,出家人也怕死。
宇文顺找到主持庵主,要来新的一间干净又不透气的茅棚,用白布围子围好,权当做熏蒸室,按照土豆原本的想法,是要把苍术和艾叶直接点燃形成药烟熏蒸,但是实际操作起来两人沮丧的发现,真要用这法子,武珝将会在半个时辰内被烟火熏死,迫不得已两人改变策略,买来一口大锅子,掏一个灶洞架上,锅子里注满清水,水烧开后,往里边投进苍术和艾叶,等水蒸气布满整间熏蒸室后,再把武珝放进去试试看。
结果证明这法子是有效的,至少一个时辰之后武珝还活着,可是接下来的问题是,蜂蜡受热气熏蒸,化成了蜜水,流得武珝满身都是,哪里能够吸出疮口的毒血?
所以水蒸也是不行的。
更倒灶的是,遭受大半天的折磨和折腾,武珝快要不行了,奄奄一息的似乎随时会断气,让土豆很没有成就感。
小萝卜头追悔莫及,“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看来熏蒸真的是门学问呢,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听原夫子上课。”
宇文顺问道:“原夫子是谁?”
土豆垂头丧气说道:“就是太医署的药博士原仲平,他专门研究熏蒸疗法,曾经到我们私塾上课讲解这课程,可惜我没仔细听。”
宇文顺咬牙说道:“土豆,你留在这里好生照顾才人,我回长安请原仲平。”
土豆眨眨眼,“现在都快要入夜了,去长安来回少说要一天功夫,才人不见得能熬过今天晚上。”
宇文顺急道:“那怎么办?”
土豆喃喃道:“让我再想想,要不这样,我们还是用回原来的烟熏疗法,只不过把茅棚墙壁凿个洞口,让病人头伸出来呼吸?”
宇文顺一击掌,“对啊,就用这个法子!”
两人迅速量好位子,就着棚子里边已经搭好的原木床,比着病人头颅方位,让柴胡动手掏洞,好在茅棚都是麦秆加稀泥糊弄成的,柴胡没费什么力气,几爪子下去就掏出个洞,宇文顺小心将武珝头颅拉出来,盛放在预先安置好的长条凳子上,土豆又用破布将洞口缝隙堵塞的严严实实的,跟着指挥柴胡把剩下的苍术和艾叶悉数堆积到茅棚门口,开始闷烧。
半个时辰之后,茅棚顶子上烟雾缭绕,土豆手忙脚乱指挥,“柴胡,赶快上湿白布,把烟子堵回去。”
武珝轻轻的呻吟,看着花脸猫儿一般的土豆上窜下跳,头上身上到处是草灰和草叶,说不清楚心里是感激还是感动,“宇文,妾身今次要是能够逃过一劫,日后一定好生报答你和土豆。”
宇文顺细心擦她额头汗水,“才人,您身子安康就是对奴婢最好的报答了。”
到了二半夜,蜂蜡受药烟干熏,慢慢凝固,和疮口的毒血混在一起,渐渐变色脱落,土豆指挥柴胡把武珝从熏蒸室抱出来,放在铺了干净纱布的草地上,自己用布帕子蘸着先前煮沸苍术和艾叶生出的灰绿药水,清洗她身体,遇到尚未脱落的蜂蜡,就用银针小心挑开。
等事情都做完,已经是五更十分,土豆固然累得东倒西歪的,柴胡也满眼都是血丝,宇文顺磨好干蛤蟆粉,倒进杜仲酒里摇匀,准备给武珝擦拭全身去尾毒。
土豆赶紧拦住他,“不行不行,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宇文顺苦笑,“我是阉人。”
土豆认真的说道:“阉人也是男人。”
宇文顺怔住,土豆趁机拿走他手里的杜仲酒,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开始给武珝擦身?

当然不是,是指挥柴胡给武珝擦身。
等到半瓶药酒用完,已经天光大亮,土豆烧热膏药亲手贴满武珝全身,自此大功告成,小人儿放下一口大气,倒头睡倒在地上,眨眼工夫都不到,立即鼾声大作,山上露水湿重,地上更是砂石成片,也全不影响她。
宇文顺轻手轻脚抱起武珝,送到预先打点来的厢房安置妥当,回来发现土豆睡的口水横流,不由哑然失笑,想起小孩小圆脸蛋上一双晶亮的小圆眼睛望着自己,认真的说:“阉人也是男人。”
不由呆住了。
柴胡也困得快要站不稳了,可是见着宇文顺呆愣的模样,还是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关切的问道:“主人,你是怎么了?”
宇文顺急急转过头,赶在柴胡发现之前洒落眼中清泪,“没什么,我在才人房门口给你安置了一张小床,你带着土豆去小睡一会儿。”
“是。”
宇文顺这厢伤春悲秋的泪水,土豆是一辈子也不知道的,她此刻正在做梦,有一只肥壮的野兔子在她前边四蹄如飞的奔跑,她追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每每想要放弃的时候,那野兔子就转过头冲她暗送秋波,并且不时展现自己肥嫩的大腿和腰肢,引得她心痒痒的,只得使出吃奶的力气继续追捕。也不知道是跑了多久,野兔子终于被她逮到了,可是她都还没来得及欢喜的叫出来,野兔子却在瞬息之间变身成武珝口中吐出来那只皮毛纠结鲜血淋漓的黑老鼠,长着尖尖的老鼠牙,胡须翘展,嗅闻她的脸,馋涎欲滴的说:“好美味的土豆啊。。。”
吓得土豆尖声大叫:“杨玉快救我!”
翻身从卧榻上滚下来,发现门外红日高照。
宇文顺在门外叫了一声,“土豆你怎么了?”
土豆惊魂未定,一颗小心肝扑腾扑腾几乎要从腔子里边弹跳出来,她擦了把额头的冷汗,撑着虚软的身体,从地上爬起身打开门,就看见宇文顺正在院子里边烧烤,旁边坐着神情依然憔悴但是容光惊人的武珝,柴胡低眉顺眼的在添柴火。
宇文顺头也不抬的说道:“饿了吧,你睡了足足一天。”
烤肉加了神奇的西域香料,散发诱人香气,激得土豆肚子咕咕乱叫,小人儿自动自发走到火堆旁边,发现烤肉架子上的肉块样子很古怪,小小的身子,四只小脚,尖尖的嘴巴,还有两只绿豆小眼,怎么看怎么像。。。。
武珝用小刀切下架子上一块肉放进盘子里,“你先前说从来没吃过老鼠肉,所以我特别让宇文下山买来几只活老鼠,现杀现烤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土豆双脚发软,很想要干脆的昏厥在地上,可是她小身子平时营养丰足,如今又养精蓄锐,要想昏厥,谈何容易?
宇文顺瞪她一眼,“还不赶快谢恩,吃完这只烤老鼠,才人有事要吩咐你做。”
土豆背后的猫儿毛倒竖起,“我干啥要替你们干活?”
宇文顺阴阴的看她一眼,“你不替我们干活,我就把你丢到后山喂狼。”
土豆气得要命,眼泪汪汪的说道:“你欺负人,简直没有良心,要是没有我,才人这会儿已经去天上唱歌了,我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宇文顺却自有他一番歪道理,“就是因为你是才人的救命恩人,才人才特别赏识你,提拔你,要你帮她做这宗事,小糊涂虫,做完这宗事之后,你就是才人的心腹了。”
他以为土豆得到这样天大的恩赐,怕不当场跪下来叩首一百遍表达喜悦之情?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浑身上下没有半根温顺骨头的小饕餮居然翻着白眼,双手叉住腰身,爆出一句让在场三人同时跌落下巴的彪悍话:“我才不稀罕。”
宇文顺气得笑出来,软的不行索性来硬的,“你做不做,不做我就揍死你。”
武珝在旁边不声不响的加了一句,“土豆,宇文很凶狠的,我亲眼见他揍死过人呢。”
土豆又气又恨,奈何肚子也实在饥饿的要命,当然烤肉的味道也真是香喷喷的无敌,几番权衡,最终不甘不愿一**坐地上,胡乱抓起盘子里边的肉块,壮着胆子塞进嘴里,闭着眼睛咀嚼了两口,赶紧咽落肚子,又猛灌了一大口清水顺气,“说吧,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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