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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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
春悄悄,夜迢迢。
清平山庄,念思从宫里回来后就都没有出房门,只是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雨丝发呆。看到她这个样子,赛儿却也什么都不敢问,只是隐约的害怕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尘冽来看念思,赛儿才从他那里明白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尘冽一直站在念思身后,没有开口,就一直望着她那落寞的身影许久,直到窗外月明星稀。
念思许是有感觉的,只是不想打破这静默,更不知道能开口说什么。突然意识到时辰已经很晚了,才幽幽的开口道:“很晚了,你再站在这里也挽回不了什么了,你走吧。”
“我知道什么都挽回不了,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知道秋心到死都没有原谅我,我是很后悔,后悔当初的草率,我根本不配惜剑对我的信任,他就那样潇洒义气的接过我递给他的饯行酒,我虽然根本没有想过要害他,可是却是我这双手所作的事情犹如硬生生的扼住了他的喉咙!现在甚至保护不了秋心,我。。。。。。”尘冽似是很无助的说。
“你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惜剑死了,秋心也死了,不会有人再怪你了,我也不会再怪你什么了,去憎恨一个人就是对自己的不宽容。如果憎恨你或者慕容诺可以让他们活过来的话,我宁愿现在就杀了你,但是逝者已矣!”
月光的清辉照进了绮户,念思的身影一部分清晰的反射在了尘冽的身上。
“父皇召秋心进宫是因为他病重了,他觉得自己的大限将至。希望还能好好的看看自己这一生最爱的女儿,可是秋心却选择了用这样的一种方式告诉父皇自己的仇恨,父皇现在更是病入膏肓。念思,你知道吗?父皇并未立储君。”
“这似乎同我并没有多少关系吧?”
“大皇兄虽然一直病怏怏,可是在朝中却有很大的一派人拥护他,二皇兄更是在楼将军和许铭为国捐躯后掌握了兵权,四皇弟虽然只是一个纨绔子弟,可是父皇却最溺爱他。原本父皇就在思量立储君之事,可是出了秋心的事情,他早已心力交瘁了,对于这立储之事只怕也。。。。。。”
“三皇子,这些都是你们天家皇室的事情,同小女子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吧?”念思反问道,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要提起这些事情。
“如果我现在催促父皇立储之事,只怕父皇会以为我看重那龙椅,反而迁怒于我,如果我不提的话又唯恐今后天朝一日无君会出现四王夺嫡的局面。”
“三皇子的言下之意是?恕小女子愚钝!请明说。”念思只觉得云里雾里,隐约能猜到什么,却不是很确定。
“念思,”三皇子突然用很郑重的眼神看着念思,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一心想离开京城,可是你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到哪里去呢?如果你能帮我,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你的聪慧,你的智敏,还有你爹曾经在京中留下的势力。。。。。。”
念思急忙打断了他:“三皇子,你未免太高估念思了,想必你是想让我帮你夺得皇位吧?请恕念思无能为力。”
“念思,你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能帮我的话,一旦我荣登九五之尊,那么天下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我会给你一个富足的将来。”尘冽的眉毛轻轻的扬起,仿佛预见到了不久的将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三皇子,如果我不奢望你许我的富足的将来呢?如果我一意孤行想要离开呢?”念思根本不屑于他这样的许诺。
“念思,我希望你能明白,京城毕竟还是我的地方,我相信我还有留住一个女子的能力。”虽是风清云淡的语气和话语,可是那句话的分量哪怕更重于千斤。这分明已是一种极其直白的挑明,你许念思没有我天尘冽的承诺,永远都别想离开这里。
念思笑了,只是笑的很惨淡,从前的那个他已经不在了,许铭哥哥说的对,这世间的他早已不值得我去爱了,他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是我从来就没有看清过他,还是权力的巅峰真的能改变所有的人,又或者是他一直用一种天真的笑容将自己的野心掩饰了?
见念思许久没有回应,尘冽走上前几步,想要伸手将念思揽在怀里,双手却被念思直直的推开。他的脸上一种莫名其妙的表情瞬间出现,是奇怪,是惊讶,是恼怒,还是无谓?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不要以为我曾对你产生过些许的情愫就肆意践踏我的尊严。今日你的柔情不过是建立在我对你有所帮助的基础之上。你知道吗,我甚至觉得我该敬佩你曾经不惜一切的想要和俞琴在一起,而不是现在这股争权夺利的性子。”念思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只希望他能一一听明白。
尘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半晌,看着念思那坚定的目光,无奈转身离去。
念思看着那背影,突然开始怀疑自己,为何从前的自己是那般的傻钝?如果是一年前他对我说这番话我是不是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眼前的他已经不值得了,甚至是不佩了!原来以为他根本无心权利皇位,只是一个一心潇洒脱俗的男子,没想到这一切不过都只是镜花水月。爹一直都说他没有定性,难道爹当年就看的那么真切么?还是秋心的死给了他一种全新的阐释,只有拥有了最高的权利,才能主宰自己的一切,那么三皇子他还想得到什么呢?
赛儿急急的进来:“念思,有位自称复姓慕容的公子在偏厅等你,你去不去见他啊?”
“他?怎么会来找我?”念思心里好奇不已,他似乎没有任何的理由还能同自己产生任何的交叉点。
“你去看看,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啊。而且啊,你在这房里呆的更久了啊,兴许走出房门你就能释怀了啊。”赛儿关心的说道。
“好,我去偏厅,赛儿,你不用担心我了,这几天真是难为你了。”念思不好意思的说道。
赛儿听后会心的笑了。
只见慕容诺正负手而站,背对着自己,却在微微的压抑着轻咳,右手拿着锦帕捂着嘴。念思柔声细语的喊了一声:“慕容大人!”
慕容诺转身,轻咳了两声,说道:“许小姐,别来无恙。”
“慕容大人今日竟会来清平山庄,不觉的很讽刺吗?”
“慕容诺明白许小姐指的是什么,今日来此,是为了向许小姐借一样东西的。”
“向我借东西?不巧,小女子身无分文。”念思礼貌性的笑笑。
“许小姐,我要借的不是银两,而是落霞。”慕容诺似是不想拐弯抹角便直说了。
“落霞?慕容公子,为何你会来要落霞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在三皇子的**礼皇宴之上,许姑娘曾经在发髻上佩戴过落霞。而且,据我查证,许小姐和落霞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慕容诺突然故显神秘的说道。
念思一个愣神,这慕容诺到底是何人,知道落霞,识得落霞,更明了自己同落霞山庄的关系?
“慕容公子,你凭什么说借就让我把这世间的如此珍宝拱手相送呢?这未免太牵强了些吧?”
“许小姐,我今日来借落霞不过是为了秋心公主。”慕容诺戚戚然的说道。
“为了秋心公主?”
“是的,想必你知道落霞可保尸身永不腐烂吧?”
“难道你要一直留着秋心的尸身么?”
“不是我留着,而是皇上已经下旨在皇陵里建造一座水晶宫,为了后人能永世瞻仰秋心公主的绝美容颜。”嘴角虽然在笑,却依然抑制不住剧烈的咳嗽!
念思冷笑,秋心会愿意吗?你们在她还活生生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给她锻造痛苦的人生,在她死后竟然还要禁锢她的身体,使她不能化作春泥。试问,秋心会肯安心的接受吗,如果她在天有灵的话?

“慕容公子,实在抱歉,可能要让公子你失望了。”
“失望?莫非你不肯出借落霞吗?为了秋心公主,你可以代嫁重国,难道不可以为了她而割爱吗?”
“公子,你误会了。落霞被我留在了重国皇宫。如果你想要的话问桑初晞拿吧,你在我这里无需浪费精力,因为有些东西你即使再想得到,找错了方向的话,这一辈子都休想得逞。”念思仿佛在含沙射影。
慕容诺也许也听出了她话中有话,脸色惨白惨白,而后愤愤然的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那愤恨的眼光,念思第一次庆幸自己把落霞留在了重国皇宫。只是不知道紫陌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也已经顺利的离开重国回到落霞山庄了?
“赛儿,你能给我弄壶酒吗?”念思坐在帐幔之内,却觉得毫无倦意,便起身对赛儿说道。
“念思,我担心你呀,你能喝酒吗?”赛儿担忧的问。
“放心吧,我只是想要睡去,酒可能是唯一能让我睡着的东西了,而且能给我暂时的麻痹。”
“麻痹?念思。。。。。。”却被念思打断掉。
“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过一个晚上。喝点酒,我兴许可以更容易安睡。”
。。。。。。
举杯邀明月,都说一人独酌买醉最易醉,可是为何今晚念思一杯又一杯的只觉这都只是水酒。过往的那些人与事如流水一般从眼前不急不缓的晃过,清晰明朗却又模糊难以琢磨。许铭哥哥,惜剑,秋心,从今晚开始,念思要彻底的告别过去,不再活在从前的阴影之中。对着酒杯,念思微微的笑了,却觉得视线已开始模糊了,浑身渐渐的没有力气了,头越来越沉,就径直趴在案上睡着了,手中的酒杯也顺着手臂搁下的幅度滚落到地上了。。。。。。
赛儿进来看见了,就拿了棉絮轻轻的盖在念思的身上,只是心疼的看着她,念思,你今晚好好睡吧,太久没见你安心的睡一个晚上了。
次日,阳光终于不再吝啬,肆意的照洒在庭院之中,一别昨日萧条的瑟瑟雨声。念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梳洗,对镜梳妆。
“念思,偏厅里又有一位公子在等你,怎么赶都不走。说是你熟悉的人,你要不要去见见。”
“哦?那他有没有说自己的姓氏啊?”
“没说呀,只是看他脸色泛白,貌似身体微恙呢。要不我再去将他打发走吧?”
“我还是去看看吧,毕竟这里也不是我们的地方,也不好随便的失礼与人。”念思说着,开始换了一件粉红色的纱裙,微衬着昨日喝酒而苍白的脸。因这衣裙的衬托,脸色开始看起来微微的妩媚动人。于是盈盈娉婷的往偏厅走去,心里估计这来人的身份,难道是他?
只见他儒雅非凡的坐在厅里的蟠龙红木椅之上,一身暗红色的长衫衬出了他周身的一股贵气,一双黑色的宫靴显示了他尊贵的身份。
“果然是你,不知为何大皇子殿下会大驾光临这清平山庄。”念思款款的走上去坐在他对面的那金凤红木椅之上。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许小姐,别来无恙。”
念思的脸微微一红,羞涩的笑了笑:“小女子失态了,望殿下恕罪。”心下却想,难道自己身上的酒味这般的浓烈,却已想不起来昨夜究竟喝了多少,今早也还来不及问赛儿。
“许小姐果然非一般女子,大婚之夜竟然敢火烧重国国君,让在下实在佩服之至啊!”
念思心下一紧,难道他在重国皇宫步有棋子?此等有损君威之事,桑初晞绝对会禁止宫内以讹传讹,他会知道代表这个人决不简单。
“殿下,这不过只是小女子愚陋之举,怎么配的起殿下的一句‘佩服之至’啊。”念思低低的笑了一声。
“许小姐这是大智若愚,不愧是许基威的女儿,想必智谋策略决不再你爹之下。身为女儿身真是可惜了。”殊祁惋惜的说。
“殿下过奖了,念思不过一介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的普通女子,又何来智谋策略?殿下今日不会只是想来清平山庄看风景的吧?”
“看来许小姐急切的想知道在下来此所谓何事。”殊祁故卖关子的说。
“不过是近日这清平山庄的来客太多了,且都是带着缘由来的,念思只是不想打扰了这清幽之地。”
“看来姑娘是怪在下打扰了你平静的日子啊,”殊祁似自责的说,又低头**着自己的玉扳指,说道,“只是,恕在下冒昧,姑娘的日子可不平静啊。昨日来的何人,何目的,竟然能让姑娘产生了一醉解千愁的念头。想必这其中可并非是波澜不惊的!”
他果然也在监视着我,这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究竟所为何事,想必他也是觊觎皇位的吧?只是为何会来找自己,实在匪夷所思。
见念思未开口,殊祁又接着说道:“不过在下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知道许小姐是否会好奇?”
念思盈盈的笑了:“好奇之心,世人皆有,如若殿下肯开金口告诉念思,念思不胜感激。”
“那我要姑娘的一个答复,给我一颗定心丸。”
“当说无妨!”念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举手投足,信手低眉,温婉十分。
“姑娘昨日是不是没有答应三皇弟的请求?”
果然也是为此事来的,原来他是担心我会答应三皇子,担心我会威胁到他布好的棋。念思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很好!若然如我所猜!三皇弟定然会想找你帮他笼络你父亲曾在京中的势力,为他做后盾。不过我猜想你决然是不会答应。因为你是一个淡漠的女子,绝不会醉心与功名利禄,更不会想纠缠在这浑水之中。今日见你昨夜竟然饮酒便肯定了我的猜想。你同三皇弟青梅竹马,他昨日竟用那样的缘由来找你,想必你定然是惊讶,甚至是不屑。更何况,皇妹香消玉殒在你的面前,这段时间你定然是无心与旁的事物。”
听了他这番话,念思心里更是惊诧,向来只听闻大皇子因先天不足,身体一直羸弱,在政务之上也是甚少涉足,谁知他竟如此知己知彼。看来三皇子选的这条路定是坎坷蜿蜒。这京中定然要乱了!
“殿下,大可安心,这都是你们天家皇室的事,念思断然不会插手。”
“只是如果在下也想邀请许姑娘呢?”
“殿下的意思是?”
“在下已然说的很明了,想必依姑娘的才智断然能够清楚我指的是什么。不过,我许你的诺言便是将来给你国母之位。”殊祁郑重却信心十足的说道。
念思笑了,笑得很勉强,看来天殊祁也无必胜的把握,所以才想要爹在京中的势力。只是他给我的诱饵实在太过低俗。
“殿下自以为已经很了解念思了,难道不是吗?我想这答案,依殿下的才智也断然能够清楚。而且,听念思一言,希望你们不要高估我爹遗留在京中的势力,因为我爹毕竟已经退隐了。世事无常!”说完,念思便起身走出了偏厅,身影娉婷婀娜。
看着念思的身影,天殊祁心中在盘算着:许念思,你的心不是许了三皇弟么,竟会不出手帮他,难道你还是介意曾经有个俞琴的存在吗?还是你真的如我猜测的一般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如果是,那我将来的凤位定然为你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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