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怨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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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怨慢
当天,念思和赛儿就住到了清平山庄。双儿给她们打理了一些女子的服饰和惯用的胭脂水粉。
次日,念思决定回许府看看,那生长的地方不知现在是否已经人去楼空?
站在门口许久,念思都没有去敲响那红漆大门。从前门庭若市的许府,现今早已冷落荒凉。红漆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没有人守卫通报,犹如要将所有的人都据之千里之外。
却见一个老翁佝偻着腰,吃力地打开了大门,手里还拿着一把扫帚,双目无神,白发苍苍。随着门一声“吱呀”,念思一直紧紧的盯着这个老翁。
“许管家?”念思吃惊的叫了一声。
那老翁缓缓的抬起头,双目逐渐湿润,动情的叫了一声:“小姐。”忙走上前来,引着念思进去。
许铭哥哥的死对许管家的打击太大了,老人的身体迅速的在心的悲痛之下干枯,脸上沟壑纵横,白发苍苍,身体也逐渐佝偻。
“我以为许府早就空置了,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这里。”
“小姐,自从你离开之后,老爷就辞官归隐了,也尽数遣散了下人,老奴我已经无亲无故了,只能守在这里。每天打扫一下这府邸,也好让我度日啊。万一哪天老爷或者小姐回来还可以有个落脚之地啊。”
“许管家,真是辛苦你了,你对许家恪尽职守,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念思觉得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小姐,千万不要这么说,老爷离开前,把府里除了遣散下人之外的银两都留给了老奴过下半辈子,老奴已经很感激了。留在这里是应该做的事情。只是老爷说小姐去了重国,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今天,小姐怎么又?”许管家满心好奇的问。
原来连许管家都不知道我代嫁和亲了,爹,你一个人隐忍多这么多事情,都是因为女儿的任性。现在的您是否一切安好?
“许管家,很多事情一时说不清楚,今日我只是想回来看看,拿些换洗的衣物,我现在暂时住在清平山庄。你去忙吧,我自己去湖心小筑看看。”
“好,小姐,有事情的话叫我一声。”又拿着扫帚离开了。
在长亭水榭上,念思走了很久,这条水榭从前每天都走过几遍,可是现在却走的格外吃力,总觉得这水榭的另一头遥远漫漫无期。微风轻轻的吹起了念思的裙摆,依恋而又缱绻。这是家,却全然没有了家的感觉,爹不在,紫陌不在,许铭哥哥也不在了。只有这空洞洞的躯壳坐落在这湖面上。
湖心小筑,念思轻轻的推门进去,一切都纤尘不染,看来许管家真的很用心的打扫这里。一桌一椅,一书一卷,一衣一裙,一锦一帕,都是自己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的样子。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回到了三个月前,低眉间看到了案上从前抚过的琴。
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
弹到断肠时,春山眉黛低。
但是,一切都不复从前了。指尖拨弄间,一根琴弦生生的断了,血沿着指尖“嘀嗒”滴落到了琴上。念思似突然回神,匆忙的收拾那些衣服饰品,急急地告别了许管家,往清平山庄跑去。心里像揣着一个石头似的,总觉得不对劲,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许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老伯,发生了什么事?”念思生怕又会有什么波折和涟漪。
“姑娘离开没多久,宫里来了个公公,把秋心小姐宣进宫了。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什么,宣进宫?你确定那公公是这么说的?秋心有没有说什么?”念思焦急的问着。
“肯定是宣进宫了,不过秋心小姐由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跟着那公公就离开了。离开前还回头看了一眼这山庄呢,我看着总觉得心里别扭,就盼着姑娘你回来啊。”老伯感慨的说道。
念思忙把手里的包袱递给老伯:“帮我把这个拿回房里,我去去就来。”然后转身朝皇宫的方向跑去。
老伯没听懂她是要去哪,在身后叫了几声也没见念思回头,想来她心里定是很急了,也就回去搁置念思的包袱了。
一路跑着,念思心里就担心,已经没有父亲的腰牌了,而且父亲已经罢官了,即使有腰牌也已无效了。宫门口的侍卫还认得自己吗?即使宫门口的侍卫认识自己,那那么多的一道道宫门的侍卫都会没有换班吗?

终于到了皇城脚下,却看见两张生脸守卫着那道千斤宫门。
“军爷,我是前丞相的女儿,能通融一下吗?我进宫有急事。”
“姑娘,你快些离开吧,没有令牌是不准进宫的。”侍卫的态度和善的说。
“军大哥,能帮我通报一下吗?只要报上小女子的名字,皇上肯定会同意的。”念思急切的说着。
“姑娘,不要费心了,快些离开吧,不要妨碍我们。”那守卫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看来想通过重重宫门是没有指望了,可是有谁能帮自己呢?应该去找他吗?找他带自己进宫。可是一旦进宫皇上便知道自己已经离开重国了,是否会给我定罪?念思想起了那一头银丝的女子,她不能再受到丝毫的伤害了,即使伤害再小都能完全毁灭她。
念思仍是一路小跑,从前都是由车辇代步的,以前觉得很近的距离今日却怎么跑都是山水迢迢。胸口开始剧烈的起伏,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路边的一棵槐树想梳理自己的气息。左手轻抚胸口,头上的钗缕一直在激烈的抖动,裙脚也沾染了灰尘,额头沁出了丝丝香汗。
他的府邸应该就在前面了,稍稍理顺了自己的呼吸后念思又轻提裙摆急步往前走去。终于到了,可是自己的脚步却再迟疑。这里同之前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门口依旧是两个诺大的青石狮子,门口站着两个看门的小童。
念思知道自己觉不能再迟疑了,秋心在宫里的情形还不得而知,自己迟疑一步都极有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能通报下三皇子吗?我姓许。”
“许姑娘,三爷一早出府了,现在还没回来。”
出府了?那该怎么办呢?在这里等吗?念思又想到一个人:“王妃在吗?”
“王妃?三爷至今仍未纳妃呀。不过府上住着俞小姐。”
仍未纳妃?皇上不是许诺了三皇子的婚事吗?为何她仍然还只是俞小姐?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该去找她吗?
“麻烦帮我通报下,我姓许,跟俞小姐说我是一个故人。”
。。。。。。
念思跟着一个丫鬟进去,这里的亭台楼阁,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虽然来过的次数不多,那时候多半也是来找寄居的秋心,可是那时候总觉得这里遍布了他的脚印,只要走过一块就能微笑着把那一块熟记在心底。可是近日也总觉得烦闷,这亭台为何如此漫长?
跟着丫鬟来到了花园的最中央,面前还是那流景阁,从前秋心住的地方,现在俞琴住的地方,物是人非。走上了雕栏玉阶,一股幽幽的兰香味丝丝入骨。
“小姐,许姑娘带到了。”
“好,你下去吧。”那声音似怨似艾,柔媚入骨。
那丫鬟把门推开,然后退下,就留念思一个人站在门口,念思轻跨过那底矮的黑岩门槛。念思盈盈走入几步,鸾镜朱颜,淡蓝色水杉群一直长托到深蓝色的羊毛地毯上,发髻上明明细细的雪柳黄金缕,只是那人一直对着镜子没有转过身来,从鸾镜中恰巧看见了那颗幽兰色的泪痣,清晰而又哀怨。
就这样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让这个女子成为响彻京都的名伶。不经浮现出初次见她的情形。
一袭白衣淡淡的从河边走来,步态轻盈,身上的琳琅环佩叮当作响,似在奏响幽歌。并非绝美的脸庞似乎没有丝毫的表情,却又低低的诉说着心底的那根弦。然而一直淡淡然的正视前方,眼角却有着一颗幽兰色的泪痣,哀怨凄婉。她没有秋心那种勾人心魄令人窒息的美,却有着让人怜惜心疼的忧郁,甚至能直直的捉住你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那女子仿佛没有看见身旁定足的自己和三皇子,只是飘飘然的走过,身上的兰香味却留在了他们的身旁。直至那女子远去,三皇子的目光都一直追随着那个方向。
这样的女子是一种无法戒除的慢性毒药,不美不毒,却一直紧紧的扯着你的那条心弦。一颦一笑尤似虚无缥缈,越发弥足珍贵。京城多少世家子弟倾尽所有为之倾倒。或许这样的女子是最懂得抓住一个男子的心的。
她却一直对镜贴花黄,没有转身的思量。
她是否在得意,终于有我求她的时候了。今日会如何奚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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