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年（三）
我是否真的已经不爱也不怨了？念思一路走回冷凝殿，一路想着自己刚才讲过的那句话。他的样貌又清晰如雕刻般不由自主的浮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念思动容的想伸手去轻抚那熟悉的脸，却又不敢。她知道只要自己一伸手他就会消失，不过只是自己想象中虚幻的影像。可是那眉眼，那灿烂的笑容，那清澈透底的眼神。。。。。。
突然念思的心口如刀搅般疼痛，这种疼痛开始荡漾，使浑身都被那涟漪影响，整个人打了一个寒颤。他现在还好吗？他是否已经发现自己说的是真的了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一定会痛不欲生的。可是我能期待他不要发现吗？一辈子就生活在谎言中，一辈子都不原谅我？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切身体会到我这种绝望的心情。
念思只觉得自己很矛盾，千丝万缕理不出头绪了。在那遥远的故国放不下太多东西了，而自己的眼前也看不清楚路，迷茫，跌撞。。。。。。
念思一路走回了冷凝殿，却发现紫陌仍没有安睡，一直坐在殿外的石阶上。
“紫陌，”念思急切的问，“快进去，这样要着凉的。”
“公主，”紫陌上前就抱住了念思，哭了，哭的一塌糊涂，“你受委屈了。白天我一直不敢说什么，要不是为了我，你怎么会。。。。。。”
念思也多么想自己能这么哭，可是不知道是没有这种勇气还是痛的不够深。
“放心了，没事了，赛儿帮了我，我们快进去吧。”说着就挽住了紫陌的双臂带她走入内室。
“为什么，怎么会是赛儿呢？”
“她叫桑上弦，是长公主。我不知道她和皇上及原亲王在几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致使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
“她是长公主？以前只听良辰美景说过这宫里只有皇上有一个小公主，却不知道还有一个长公主的存在。那她为何仅仅只享受着宫女的待遇？”
“我也不清楚，觉得也不合适问，有些事情他们不说我也不想问，毕竟是他们桑家的家务事。而我也会一如既往的对赛儿，她是一个真性情的好女子。而且她今天还帮我了。”
“她怎么帮啊？对了，为何公主你不在上德殿侍寝，半夜却回冷凝殿来了呢？”紫陌急切的问，看着念思原本挽好的发竟然是一直披散的，甚至没有任何的修饰。不过衣裳倒还是整齐的，好奇心更重了。
“皇上答应了她今后如果我不情愿的话便不会要求我侍寝。”
“真的吗？皇上真的答应了吗？”
“恩，真的答应了。所以我说赛儿帮了我，以后我们可以简简单单的在这冷凝殿生活下去了。不会再和任何人有任何的纠葛了。”
“可是，公主，你想过要离开吗？”
念思听后突然一愣，为何近日频频有人想要自己离开？故作生气的说：“紫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公主，你知道吗你跟从前不一样了。从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那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从前的你虽然娴静，可是爱笑，因为你的心是快活的。可是现在的你是安静，静的连心都不快活。紫陌很怕你再这样子下去，这宫殿彻底改变了你。它让你见不到你想见的人，你关心的人了，它。。。。。。”
“不，紫陌，我关心的人很多都不在了你明白吗？许铭哥哥死了，惜剑也死了，洁萍姐姐离开了，父亲也隐逸了。”
“可是你还没说出你最关心的两个人。尘冽皇子呢？还有，”紫陌犹豫着该怎么称呼她，“他妹妹。难道你一点都不再想念了吗？”
“不，紫陌，你不明白，我已经成全了尘冽，你懂吗？我成全了他，不管他是否会后悔，虽然我知道我的成全让他一直生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里，可是这一切我早已无能为力了，他甚至剥夺走了我最后的尊严，你说我还能怎么办呢？啊？”念思说的有些激动，心口剧烈的起伏。
紫陌心疼的看着她正视自己曾经的伤口与疼痛，自己也心如刀绞。
“至于秋心，我更无能为力了。哀莫大于心死，她的生命对她来说才是最后的痛苦。我甚至不敢去想象她现在的日子，”念思想起了那满头的白发与那无神的双眼，“这世上最璀璨的珍珠已经黯淡无光了。”
窗外的启明星已升起，室内两个女子对视无言。
“公主，有件事情紫陌觉得应该告诉你了。。。。。。”紫陌突然流露出愧疚的眼神。
念思云里雾里，为何紫陌突然。。。。。。
“我知道你没有想过离开，可是如果你有一天能离开这里的话，落霞山庄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念思突然较低发软，脸色煞白，“落霞山庄？你为何？”
“公主，你千万不要误会，紫陌从来没有欺瞒过你，更没有伤害过你，只是我一开始就是夫人安排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好随时把你的近况告诉她，因为她的身不由己，她只能忍痛离开你，可是你毕竟是夫人的骨肉，她从来没有哪一天忘记过你。只是她的出现会给你带来杀生之祸。。。。。。”
“夫人？杀生之祸？”
“你不是落霞山庄的人，你不会明白里面的厉害关系。落霞山庄并不是一切都由庄主负责的，还有长老团，落霞山庄的庄主是不准婚嫁的，更不能生孩子，当年夫人肯再回落霞山庄就是因为他们答应不会为难你。近几年夫人已经完全控制了长老团的人，可是她却不敢面对你。只是让我告诉你，只要你愿意，落霞山庄永远会欢迎你。。。。。。”
下面的话念思已经听不下去了，原来娘亲并不是抛下我，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一个真正欢迎我的地方的。只是，或许自己这辈子或许都没机会见到娘亲了吧。
“紫陌，你想回落霞山庄吗？”看着紫陌每次提到夫人的时候心里流露出的那种关切，念思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紫陌是一个孤儿，从我记事起就在落霞山庄了，说句不敬的话，在我的心里一直把夫人当成了自己的娘亲。在我七岁的一天夫人告诉我她有过一个女儿，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羡慕你吗？后来我心甘情愿的待在你身边。夫人是一个很高贵的女子，美丽，温柔，大方。和你一起慢慢长大的时候，有时候恍惚的觉得你真的很像夫人。我把你当成我姐姐一般，将你的喜怒哀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紫陌并不觉得是在完成任务，陪你来重国也是心甘情愿的，没有半分复杂的心，只希望能陪在你身边，你开心的时候陪你笑，你伤心的时候和你一起哭。落霞山庄，如果你想去的话，紫陌毫无二话就陪你去。可是我觉得你现在需要我，紫陌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冰冷无情的皇宫里。。。。。。”
“紫陌，谢谢你，谢谢你陪我演下去，有时候我的哦不知道我呆在这里是为了什么，觉得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木偶，迷茫找不到方向。”
远方的天边，黑夜被撕裂了，出现了一缕晨光。这一夜漫长的乍暖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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