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到底哪儿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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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军见状随即知趣地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揶揄一句:”看上眼的来了。”
张明远眉头一皱,他根本就不认为眼前的女生是来找自己的,但他还是习惯性的调侃了一句:“怎么,准备请我到食堂吃饭啊?!”
女生的脸一红,张明远那种懒散的目光让她眼帘低垂,双手轻轻地揉搓着衣角,她的这个表情让张明远误以为是拒绝和厌恶,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用这种表情对待自己,尤其是学习好的女生。
张明远还是走了上去,他决定把调侃进行到底,他看到了不远处一脸坏笑的韦军,不,绝不能在女生面前示弱,距离女生一步之遥,他压低了声音:”哥吃过饭了,你来晚了,”说完一侧身从女生的身边走了过去。
”等一下,”女生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低得几乎连自己都听不到。可张明远听到了,他转过身,他开始觉得事情发展得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的脸上装出了一副道貌岸然,”这位女同学,你在叫我吗?”
女生仍旧低垂着头,张明远能看到她的脸颊更红了,腼腆和矜持让女生犹豫着,她轻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可爱、清纯,这样的词眼在张明远的心头掠过,张明远想说点什么,可面对这样一个清纯的女孩,那些不三不四调侃的语言都被他压在了舌头下,张明远甚至想笑,半分钟的沉默后,张明远还是原形毕露,他轻咳一声,”这位女同学,孔子曰,哥要回宿舍了,有事快说吧,再不说你的衣服就揉烂了。”
听到张明远的调侃,不远处的韦军终于忍不住了,他捂着嘴,脸憋得通红。张明远知道,如果再这么耗下去,身后的韦军必将开始起哄,一旦这种糗事传到弟兄们的耳朵里,那自己以后就别再混了。
张明远失望地转过身,准备离开,突然,女生的声音再次传来,”给你。”因为声音小,张明远以为自己没能把话听全,他继续问道:”给我什么?”身后终于传来韦军爽朗而且是不怀好意的笑声。
女生依旧眉目低垂,只是微微地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捏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小纸包。张明远的眼睛猛然一亮,他这辈子没少从女孩手里接过纸条,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会从一个这样的女孩手里接过纸条。
纸包刚落进张明远的手里,女生一转身就跑开了,只剩下一脸茫然的张明远疑惑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明远,她给你什么了?”韦军走了过来惊奇地问道。
张明远摊开手掌,小纸包就静静地躺在手心上,”你猜。”
二十元钱,在上个世纪90年代,几乎就是张明远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张明远在男生宿舍楼的厕所里打开了纸包,两张崭新的十元人民币跳入眼帘,张明远苦笑着摇了摇头,把钱从纸包里拿出来塞进裤兜里,正准备把纸包扔掉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纸包上写着什么,他的心头一紧,小心翼翼地展平纸包,眼珠子随即瞪大,随即又暗淡下来。
张明远哼着小曲回到宿舍,韦军一帮人正围坐在桌旁打着扑克,他们玩的是”够级”,这是一种在当地十分流行的玩法,四副牌、六个人,因为参与人数多,所以很受住校生的喜欢。此时,韦军的脸上已经贴满了纸条,他看到张明远走进屋随口问了一句:”明远啊,问了半天了,你倒是说啊,那个女的给你什么了?”
”你不是看见了嘛,就是个纸包,”张明远走到桌旁看着牌局。
”那里面呢?”韦军继续问道,”够级,要不了哈牌对门,”他扔出了两个a。
韦军的对门冷哼一声,随手甩出来两张2。”你别给我说纸包就是情书,里面包着银子,”韦军给对门哈了牌,”行啊,小子,手里有货啊。”
张明远下巴一扬,”恭喜你答对了,”说完就从自己床铺下摸出一支烟点上,”鬼子,你还别说,还真就是情书包银子,金镶玉啊。”
韦军用手一挑已经盖住眼睛的纸条,”没劲了啊,明远,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快点说,里面到底什么?”
张明远索性跳上床,美滋滋地躺下,吐出一口烟,”不信啊,呵呵,你再猜,”他的心里却一点也美不起来,他根本就猜不透女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想起这个女生,张明远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酸酸的、甜甜的,但那绝不是爱情的幸福和甜蜜。他甚至开始有了一种想去接近她、了解她的冲动,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呢?张明远的手慢慢地伸进裤兜里,轻轻地攥住那个小纸包。
晚自习一般有三节课,时间从晚上七点到十点。只要没有班主任在,张明远这些学生是不会出现在第一、二节课上的,这个时间段,他们就会躺在宿舍的床上打发时间,第三节晚自习他们一定会出现在教室里的。

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刚停,张明远和死党李栋梁就出现在了教室门口,还没进门两个人就看见了班主任宋雪梅正坐在讲台后的椅子上,”报告”,两个人还是喊了声报告。
”你们俩干什么去了?”宋雪梅一个晚上都呆在教室里,第一、二节课并没有看到张明远他们。
”那个……那个……”李栋梁想着应对的理由,他们没想到今晚班主任会一直呆到第三节课。
”哼”,宋雪梅一脸的不以为然,”编,编好了,别露馅了。”二十岁出头的宋雪梅比张明远他们大不了几岁,所以张明远他们玩的那些把戏在她眼里看来基本上就是小儿科。
”哎呀,你就说实话呗,”张明远有些着急,因为他的声音有些高,教室里所有的学生都看向门口。
李栋梁咽了口唾沫,”那啥,宋老师,今天早上吧……”他的这句开场白把全班都逗乐了。
宋雪梅站起身,“好了,栋梁,又在这跟我说书呢,是吧?!”
张明远有些不耐烦,”啥今天早晨啊,”他白了李栋梁一眼,”是这么回事,王刚踢球让人踢着嘴了,我和栋梁领他去医院了,”张明远的回答倒是干脆利落,”所以来晚了。”
宋雪梅点点头,”那王刚呢?”
”宿舍躺着呢,”张明远继续回答。
宋雪梅一摆手,”进去吧,”张明远和李栋梁紧走几步,”以后踢球注意点,怎么踢球还往嘴上踢?”
李栋梁停下脚步,转过身,”王刚老是喜欢头球,人家伸腿他伸头,咔嚓一下,”他还不忘做个手势,”干脸上了。”一句话又引得全班一阵哄堂大笑。
两个人还没坐安稳,王刚的脑袋就偷偷地出现在了教室的窗户外,坐在窗户边上的张明远一下子头就大了,他没有想到一向不可能第三节课出现的王刚居然来了,他看了一眼宋雪梅,好在宋雪梅低头在看书,他转过脸冲着窗外使了个眼色,示意班主任在,让王刚快离开。
可王刚却会错意了,他还以为张明远让他快进来。如果换个老师在,王刚可能真就走了,可现在正好是班主任在,王刚想的是正好好好表现一下,他一点头,冲着门口就走了过来,张明远只觉得喉头发苦,他看了李栋梁一眼,李栋梁的表情更是夸张。
完了,一出悲剧要上演。
”报告”,教室门口传来王刚爽朗的声音。
宋雪梅转过头仔细地打量着满脸微笑的王刚,”怎么,伤好了?”
宋雪梅的问话让王刚彻底蒙了,”伤……什么伤?”他偷偷地看了一眼教室里满脸激愤表情的张明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他们的这种鬼把戏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个眼色,对方就明白。
”你不是踢球受伤了吗?”宋雪梅一脸的疑惑,”我看你挺好的,你哪儿伤了?”
”老师,”王刚的表情立即沮丧起来,”是,我是受伤了,我刚从医院回来,可是再受伤,我也不会耽误学习,您经常教导我们……”
宋雪梅一摆手,”行了,我问你哪儿受伤了?”很明显,宋雪梅已经看出了倪端,老师毕竟是老师。
王刚没有想到今天这班主任问得这么仔细,他能想到的是刚才张明远他们一定是拿自己说事了,说道一定是自己受伤了,但他想不到的是张明远究竟编排自己哪儿受伤,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的有些不自然,“你猜!”
谁都没想到王刚竟然憋出这么两个字,教室里几个学生发出了憋不住的噗呲声。宋雪梅眉头一皱,“我没功夫给你逗闷子。”
宋雪梅的严厉让王刚更加紧张起来,困境,绝对的困境。他偷偷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明远他们,张明远和李栋梁不停地做着手势,王刚看着他们指嘴的动作,一下子心里就有底了。他脸上的肌肉一紧,双手一捂肚子,“肚子,我肚子疼。”他错误地将张明远暗示的嘴受伤理解成吃坏了肚子。张明远听到后,失望地搓了搓脸。
王刚边说着边观察着宋雪梅的表情, 微笑,他看到了微笑,他的心里更有底了。可宋雪梅的问话犹如兜头一盆冷水,“哼,张明远和李栋梁说你踢球的时候嘴受伤了,你怎么肚子也疼啊?”
如果是换成了别人也许就败下阵来,但王刚是一个久经考验的老“革命战士”,他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他随即摸了一下嘴,煞有介事地说了一句:“嗯,对踢球的时候伤着嘴了,现在转移了,肚子疼……”班里的同学实在忍不住了,笑声中王刚的神情更加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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