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人使团 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三年前,一个刚从中原航行到他们那里的商人,带回了一个让国王大喜过望的消息,那就是蒙古人被赶走了,中原已经建立了大明朝。
于是,国王遣派龙虎威大将军窦亨,也就是他本人,与特使张丞,带国宝、国书、山川地域图、户籍册与一船的贡品前来出使大明,觐见大明皇帝,请求内附。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海上漂了两年多,眼看要靠岸了,张丞却妄动国宝,引来了风暴,结果船翻了,该沉的都沉海里了。
幸亏张丞落水前,及时的将国宝还给了窦亨,俩人总算大难不死,靠着一根浮木漂上了岸。
这个“真实的故事”,由窦亨主讲,张老头补充。
两人充分考虑到了蒋献的民族自豪感与虚荣心,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不断对大明表示着仰慕与憧憬,时不时**峰回路转的剧情。
当然,重点还是突出二人归国途中在海上历经的磨难,毕竟国书丢了,总是要找找原因的。
整个故事充满了“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那种伤感,与“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那种兴奋,两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使蒋献切实的感受到了一个归国游子的心路历程。
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你问我答,二人对蒋献不着痕迹的恭维一浪接一浪,拍的蒋献从不知不觉开始微笑,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笑,对两人的好感那是直线上升,都不带拐弯的。
直到蒋献端起酒杯,又一次先干为敬的时候,忽然间愣住了。
蒋献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满桌的残羹剩菜,心中纳闷不已。
怎么把酒菜都摆到营帐里来了,这他妈谁干的,老子什么时候跟这爷俩喝上了?
……
“蒋三品,来来来!”
张老头醉眼惺忪的举起酒盅,碰了下蒋献手上的酒杯,笑呵呵道:“对头,说的太好了,除非脑壳坏掉才不按你说的这样做,受益匪浅哪。”
……蒋三品…!?….我说过什么了?!
蒋献脸颊微热,喝得有些上头,忍不住打了个饱嗝,脸红道:“尊使,何故…那个…称呼在下蒋…蒋三品?”
“咋得又叫尊使?”
老头满脸不高兴:“你这个人啥子都好,缺点就是太谦虚喽!不是你娃跟小窦打赌,他说他会看相,你信喽,让他给你看,他说你三年内必升到三品,你娃又不信喽。”
“姓蒋的,你该不会不认账吧!”
窦亨正啃鸡腿呢,闻声大怒:“不就三年俸禄嘛,小气,老子输了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尿壶。”
这小子压根不把自己当外人,抢过蒋献面前的酒壶又给自己满上了。
窦亨口气很冲,蒋献很生气!
他是什么人,堂堂大内都督府镇抚,皇帝亲兵,正五品品轶是虚的,就算从九品照样是见官大三级,公侯见了他都肝儿颤,什么时候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可不知怎么的,蒋献的火气就是升不起来。
这个赌,他愿意输,心甘情愿的那种。
而且,他越看窦亨的那颗大脑袋,越觉得这人可信,可靠,可亲,跟自家兄弟似的,甚至比自家兄弟都亲,他都不忍心生气了。
正当蒋献百般滋味在心头的时候,比他亲兄弟还亲的窦亨又冒出一句话,好悬没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不就是派探子到北元搞情报嘛,容易!”
窦亨一手抓着鸡腿,另一只手用筷子夹菜,喷着油星子道:“蒋哥,你那套玩意八百年前就落伍了,情报工作是个系统工程,不是派俩人蹲点,派几个间谍搞深入敌后那套就行的。”
“本官何时说过派探子去北元了?”蒋献低声喝问,他真是被吓的不轻,这话几时说过,他又怎么敢对外人说。
“你娃说了好多遍喽,还说搞不好要丢官,连你那啥的指挥使也得回家放牛。”老头说着夹起一颗花生米,朝嘴里一扔,嚼的有滋有味。

蒋献闻声满脸惊怖,忽然觉得面前这一老一少太可怕了,不去审案都浪费人才,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酒也喝上了,肉也吃过了,该说的肯定都说了,不该说的估计也说了,究竟刚才都说了什么呀,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蒋献反手把酒杯扣桌上了,不敢再喝了,低声道:“贤弟,刚才为兄失言了……”
“弟前免贤,就叫老弟,蒋哥你放心,弟弟知道轻重。”
窦亨喊得那叫一个真诚,伸手一抹油嘴,泪眼那叫一个蒙蒙,呜咽道:“你不知道啊蒋哥,弟弟是独生子女,从小的愿望就是有个像蒋哥这样的大哥。有了蒋哥,以后谁再欺负我,弟弟也不怕了!”
老头张丞听的一撇嘴,暗道你小子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壮的跟狗熊似的,砸起摊子来比螃蟹都横,轻量级的流氓估计见你都得绕着走,谁还敢欺负你呀。
“好…好兄弟,啥都不说了,来,满上!”
蒋献心怀大慰,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痛快,这一痛快他不知不觉又把酒杯翻过来了,想及方才窦亨说话的口气,不由动心道:“听老弟的意思,莫非有什么想法?”
窦亨拿起酒壶给蒋献斟满,哥俩很自然的碰了一杯,吧唧吧唧嘴道:“蒋哥,可知何谓间,何谓谍,何谓探,何谓报,何谓秘,又如何去间、谍、探、报、秘?可知何谓谍报网,何谓网节,又如何组成节点,编织成谍网?”
蒋献听愣了,虚心请教道:“还请老弟明言。”
窦亨将手中吃剩下的鸡腿骨头一扔,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拿根筷子“叮”的敲了下盘子,道:“蒋哥,咱们是自家人,弟弟就不拿虚头巴脑的话唬你了,我简单的说说,蒋哥你就是干这个的,弟弟关云长眼前耍大刀,不是想跟您练练,也就求个指点,有什么错漏的地方,多包涵。”
蒋献听的舒坦,满不在乎的一摆手,大度道:“达者为师,兄弟尽管直言,本…为兄不过是个半桶水。”
“唉,你娃还是太谦虚啊!”张老头摇头晃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看到蒋献脸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窦亨不满的瞪了老头一眼,意思你别插嘴,接着道:“咱们先说间,孙子说用间有因、内、反、死,生五间,其实那太复杂,没必要分那么细,但把系统谍报工程看作就是这五种,又太简单,但就用间来说,就明暗两间即可,明间就是我方主动用间,暗间就是利用对方在我方派驻的间谍,散发假情报,利用对方的谍报网做我方想要对方做的事。”
“蒋哥你想,如果敌方的探子反而变成了我方的工具,那将会是个什么情况?”
窦亨道:“你想除掉对方的哪位,散布什么消息,就再也不用派人去对方控制的地盘,效果不好还危险,直接用暗中控制的对方探子,把假情报回馈给对方就是了,自己人回报过来的东西才最能取信于人……如果想除掉对方在我方的谍报网,只要故意的多多散布假情报,这样一来,换成你一直接到假情报,这个谍报网还敢再相信么?”
蒋献一直以来都是主动搜捕奸细,从未想过发现奸细不抓,反而控制起来用于向对方散布假消息,仔细想想,越想越觉得妙,一拍大腿道:“还有呢?”
窦亨想到了德国纳粹的盖世太保,点头道:“扩大能够掌握的消息面,青楼、酒馆、赌档、食肆、驿站、商馆、码头…这些论单个不起眼,妓女、老鸨、车夫、马倌、苦力、店小二、官员的管家奴仆…这些也不起眼,但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反正各行各业,三教九流,无不能为我所用,两个拳头碰一下接触的地方,总比不上将巴掌伸开合在一起接触的地方要大,是吧蒋哥?”
蒋献听的直点头,双眼冒光道:“接着说,还有么?”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