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公子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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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不等他们拦上来,拔出腰刀,“霍霍”在身后砍了两刀,众人眼前一阵白光,那两个随从不会什么武技,吓的连忙躲到一边,不敢再上前去。那女子脚下不停,直冲出来,翻身上马,一声娇吼,那马撒开脚蹄,冲了出去,路人慌忙躲闪,一时叫骂声不断。
申青莹气的直跺脚,看着那两个随从骂道:“没有用的东西。”正欲追去,眼前黑影一闪,翟乌已经追了出去,大步流星的赶了过去。
马虽然俊杰非常,但是路人众多,那女子不欲伤人,控制着马左腾右跳,速度顿时慢了下来,翟乌脚力加紧,不多时便追了上去,纵身一跃,跨上了马背,坐在那女子身后,双手向那女子抱去,那女子心头一惊,右肘后顶,击在翟乌的腹部,同时一提缰绳,那马长嘶一声,前脚高高抬起,整个马身直立了起来,随即后脚一蹬,猛地串出。
翟乌不懂马术,双腿用力,紧紧夹住马身,突然眼前寒光一闪,那女子的腰刀已经当头劈了下来,翟乌心中一惊,双手在马背上一按,同时身体向后跃起,避开那腰刀,不防那女子手腕一抖,腰刀反挑上来,刺向他的要害处,翟乌大惊,见无处可避,前身下移,横臂格挡在刀锋上,发出一声闷响,非金非木。那女子见一刀竟然没有伤的了他,“咦”的一声,扭头看了他一眼,却不停留,双腿一夹,跑了开去,翟乌却摔了下来,实实的掉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捋起衣袖一看,见手臂上一道淡淡的红印,心道:“好狠的丫头。”申青莹的随从忙跑过来扶他起来,再看时,那女子一人一骑已经跑出了集市,走上了大道,马速陡增,再也追不上了。
申青莹跑到翟乌身边,问:“怎么样?”
翟乌看着那消失的女子,说:“很香。”
申青莹一愣,随即满脸怒容,一脚踢在他腿上,说:“下流的东西。”
翟乌摸摸给她牛皮靴子踢的生疼的腿,苦笑着说:”大小姐,大家都是斯文人,不要动粗好不好?”
申青莹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着他,说:“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你是个斯文人啊,大哥,你只是个木匠,不要冒充斯文人。”
“小姐此言有理,一个粗俗的木匠,也敢自称斯文,真是侮辱了斯文两个字。”一个语气怪异的声音从一边响起,翟乌扭头一看,不由楞了一下,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走了过来,长的高高大大,容貌俊美,一脸的嬉皮笑脸,身上穿着厚厚的冬衣,可是手上却拿了一把折扇,不停了扇来扇去。
“你是冷啊还是热啊?”申青莹问道。
“本来很冷,一见到姑娘,心中扑通扑通直跳,也不知道怎么就热了。”公子哥儿嬉皮笑脸的说,同时向她靠了过来,在她头颈边深深吸了一下,摇摇头,满脸陶醉,说:“国色天香,国色天香。”
申青莹大怒,反手一掌扇去,公子哥儿手臂一动,握住了她的手,抓在手中,笑道:“好泼辣的女子,不过,我喜欢。”握着她的手,放在手上把玩,申青莹满脸通红,却又挣脱不开手,小脚不停踢在他腿上,叫道:“放开我,你这个恶棍,放开我,你们都死啦,还不来帮我。”
那公子哥却好像一点也不疼,依然笑嘻嘻的握着他的手,申青莹身后的两个随处想上来帮忙,一见那公子哥后面站着十个人,人人佩刀挎剑,个个长的虎背熊腰,满脸流氓气,一时却又不敢上前去。
那公子哥一手握着申青莹的手,另一只手竟向她的胸部摸去,吓的申青莹哇哇大叫,那公子哥毫无理会,继续摸去,突然手腕一紧,斜眼一看,一个黑衣大汉出现在一边,伸手握着他的手腕,顿时手腕如同给铁箍绑住一般,他沉声道:“你是何人,敢管我的事。”
翟乌道:“我?我是的做木匠的斯文人,你又是何人,敢调戏娘家妇女?”
那公子哥儿傲然说道:“我是公子归生,放开手,你识相的最好赶快滚开。”
“归生,没有听说过,乌龟生的?青莹,你看像乌龟吗?”翟乌摇头说。
申青莹一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归生,点点头说:“还真有点像。”
归生一听,脸色铁青,紧咬着牙齿,嘴角抽了抽,鼻子似乎都有点歪了,松开申青莹,臂上用力,与翟乌相抗起来,他天生神力,身份尊贵,如何会把一个野人似的翟乌放在眼中。相抗半天,双方都毫无进展,心中渐惊,惊奇不定的看着翟乌。
翟乌咧嘴一笑,说:“你还有力气吗?”
归生铁青着脸,蹦出两个字:“没有。”
翟乌慢慢松开手,说:“大家都是斯文人,就此罢手如何?”
归生说:“好。”
翟乌松开手,拉着申青莹走到一边,看着归生,笑道:“就此别过。”
归生摸摸手腕,看着他,怪笑道:“孩郎们,和这位斯文人好好玩玩。”他身后的那些人一听都拔出武器,看着翟乌,放声怪叫,摩掌擦拳,蠢蠢欲动。
翟乌一听,双目一瞪,看着归生,说:“怎么?想动武?”
归生笑道:“在我的地盘上,还没有人敢对我无礼,你小子自己找死。”
翟乌往前跨了一步,挡在申青莹前面,说:“那我和归兄玩玩。”
归生一听,哈哈大笑,突然“唰”的一声,合起折扇,脸色顿变,沉声到:“给我上。”
那些人一听,手持刀剑,叫嚷着扑了上来,申青莹见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小脸吓的惨白,紧紧抓住翟乌的手臂,靠在他身上,不停的颤抖。翟乌看着她一笑,说:“不要怕,到一边去,看我给你变戏法。”这时,两个人举剑砍了过来,翟乌双臂在头上一横,那些人嘴角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上加力,剑势不减,砍在翟乌双臂上,申青莹“啊”的一声,吓的闭上了眼界,不忍再看,那两人挥剑砍下,却感到如同砍在生铁上一般,难进分毫,看到连人家的破衣服都没有砍破,都是一愣,道:“奇怪。”翟乌哈哈大笑,双臂一震,荡开双剑,随即跟进,双手抓住那两人衣领,“嘿”的一声,吐气扬眉,将两人向后掷去,撞在后面的人的身上,滚成一团。
四周的人远远围着一边,看着热闹,却不敢靠近,生怕惹祸上身。
翟乌笑道:“今天让你们看看眼界。”说着扑入人群中,对那些刀剑视而不见,只是避开头颈等裸露的地方,任由那些武器砍在身上,展开手脚,拳打脚踢,不一会儿功夫,将那些人一个个打到在地上,满地翻滚,哀嚎一片,刀剑掉了一地。申青莹看着他是人群中如同猛虎一般,更不畏刀剑,奇异的张着嘴,喃喃道:“难道那真的是天衣?”
“好力道。”归生拍手赞道,翟乌知道他说自己只是力道大,武技嘛,差的是一塌糊涂,也不生气,朝他嘿嘿一笑,抱臂看着他。归生一把撕下头巾,披头散发,黑色的长发在寒风中飘舞,不知道从何处拿来一根齐眉熟铜棍,在手上舞了几下,呼呼生风,盘出一片金黄,势如鬼神,看着翟乌说:“能够不畏刀剑,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人,不知道你能不能抗的住我的一击。”
翟乌看那熟铜棍,怕有四五十斤,自己虽然不畏刀剑,但是真要给这熟铜棍打中,怕也非要受伤不可,当下不敢大意,错步站立,双手交叉在胸前,暗自运气,胸腹之间一股热气浩浩荡荡,游走全身,翟乌精神一振,道:“好,我便空手接归兄长棍。”
归生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大吼一声,如同惊雷平地而起,震的屋檐上的积雪“扑扑”落下,给北风一吹,飞起满天雪花,将众人罩在其中。
归生双手高举,短棍朝天,右脚轻抬,向前跨出一步,重重落下,人竟似矮了几分,翟乌余光一扫,见他的脚竟然入土三分,生生将冻得和生铁一般的黄土地踏处一个脚印。翟乌心头一懔,想不到这公子哥的力气如此之大,一颗心活泼泼直跳,看着对方的动作。
归生一步落下,第二步随即而来,步伐越来越快,地上的脚印也越来越深,待离翟乌还有两步之遥的时候,脚已经全部陷入土面之下,双腿好像从地上长出来一般,骤然停住,双目暴睁,大吼一声,熟铜棍以劈山之势而下,砸向翟乌的头顶,带动寒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啸声。
于此同时,翟乌看的真切,右脚前跨一步,左腿直蹬,双手上举,五指张开,手影晃动,竟然抓住了势如流星的棍头,飞速运动的铜棍哑然而止,从极动瞬间变为极静,场面诡异之极。翟乌感到手臂一震,几欲把握不住,胸口快速传出一股热流,沿着手臂上升,来到双手处,“嘿”的一声,扬声吐气,将棍头握住,手臂上肌肉坟起,两人一时僵持不动,三九之天,两人头上却热气腾腾,汗如雨下。
归生“哈”的一声,手臂上力量有增无减,全身力量都加到了双手上,只见他双手青茎怒张,一握粗细的熟铜棍在两人的角力下渐渐弯曲,变得如同一张弯弓。翟乌恼他言而无信,见他无力再用,双手握紧铜棍的一头,猛的发力,手臂前伸,向归生撞去,归生想不到对方竟然还有余力,脸色大变,身子后仰,想向后闪去,翟乌如何会让他躲闪,叫道:“迟了。”铜棍的另一头挣脱归生的双手,狠狠顶在他胸口,归生感到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射而出,身子给一股巨力向后撞去,跌在土墙上,震的屋檐的积雪秫秫而下,落了他一头。翟乌毫无停留,手臂一挥,铜棍脱手而出,直向归生飞去,在空中快速的转动着,虎虎生风,归生心中一寒,闭目待死,只听到耳边“扑”的一声,扭头看去,见那弯铜棍击在墙上,陷入半截,露出的半截不停颤动,发出呜呜的声音,距他的头颅不盈两寸,归生吓的脸色苍白,看着翟乌,说不出话来。
翟乌拍了拍衣袖,看着他,说:“口气挺大,嘿嘿,不过如此,告辞。”拉着申青莹快速的离去了。归生羞愧难挡,脸色一抹红色闪过,“哇”的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变的更加苍白了。
翟乌和申青莹离开市集,向回走去,路上,申青莹似乎已经忘了项链被夺之事,不停的摸着翟乌的破衣服,拿出佩剑一试,果然难入分毫,小脸上满是羡慕,说:“翟大哥,你这衣服真的是天上的仙衣啊?”翟乌笑道:“你这下相信了吧?”申青莹连连点头,说:“你给我讲讲天上是什么样子的啊?”
“天上嘛,到处是高楼大厦,那些高楼比大山还要高,仙人们飞来飞去,他们坐的马车一日可行万里,如同闪电一般,不过,仙人们打架也很厉害,他们随便扔出一个法宝,可以将一座大山化为平地,恐怖之极。”翟乌随意瞎说道。申青莹听了直吐舌头。
两人一路说笑,回到村庄,翟乌才发现周围环境十分的优美,村庄对面是一座大雪山,在阳光下发出五彩的流光,一条河流经过前方,两岸都是垂柳,被冰雪覆盖着,想到春天,杨柳青青,定然十分的美丽。
申青莹一进家门就将在集市发生的事情和申不害说了,申不害听了,对翟乌抱拳行了一礼,说:“今日多谢翟兄了。只是,翟兄可知道归生其人?”翟乌摇摇头,说:“我第一次听说。”申不害叹了口气,说:“归生乃是郑康公的四子,郑国的公子,平日仗势欺人,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手下三百门人,尽是些泼皮无赖,整天随着他四处为害。今日我们得罪了他,以他的为人,定然会前来报复。”
翟乌一听归生身份,心下一惊,随即说道:“管他什么公子,只要他敢来,我就叫他横着回去,纵有千军万马,又能耐我何,只是连累了你们,心下甚是不安。”这话说的豪气万丈,申青莹听了直拍手说好,申不害白了她一眼,摇摇头,说:“自古民不与官斗,在说以我二人之力如何是他们的对手,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的好。”
翟乌看着他,说:“申兄何故胆怯,砍头不过碗大的疤,然道申兄如此贪生怕死?”
申不害笑道:“你不用激我,我申不害不是怕死之人,只是不忍青莹和一众家人丧命于此。”
翟乌知道他说的有理,自己有宝衣护身,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难,申不害和申青莹就难逃一死了,于是点点头,说:“那申兄准备搬到何处呢?”
申不害深凝片刻,说:“我有好友赵卓在晋国为官,我等可投奔于他。”
主意已决,于是遣散家丁,变卖家产,三人招募了八十名乡丁,浩浩荡荡向晋国走去。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只有青松点缀着这个白色的世界。
一路上,随处可见饿的面黄肌瘦的难民,穿着破旧的薄衣,在寒风中冻得直抖,申不害看着这些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人,叹道:“连连征战,民不聊生。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太平的天下啊。”翟乌听了,冷笑一声,说:“只有人还有贪欲,这个世界经不会太平。”申不害一听,说:“你的说法和李耳倒有异曲同工之妙,老子说法,讲人之无为,天下乃定,翟兄讲人要消除自己的贪欲,呵呵,英雄所见略同。”翟乌听了,摇头道:“人是永远消除不了自己的贪欲,有人贪钱,有人贪权,有人贪色,老子嘛,嘿嘿,贪个清净。”申不害一听哈哈大笑,说:“有意思,有意思,不知道翟兄贪什么呢?”翟乌笑道:”申兄贪的是名,我嘛,也不能免俗,贪个痛快。”
申不害一听,问道:“怎么,我在翟兄眼中便是那贪图名利之徒?”
翟乌看着他,说:“是的,你贪的不是小名小利,申兄你心怀大志,一心要报于皇家,治理天下,名扬四宇,声动八荒,申兄以为我说的如何?”
申不害听了,楞了一下,说:“不错,我是想一展心中抱负,平定地下,但却不是为了这名利二字。”

翟乌哈哈大笑,申不害恼道:“翟兄何故发笑?”
翟乌停住不笑,看着他,伸手指向那些难民,说:“那好,我问申兄一句话,你面对这天地说,你平定天下,真的只是为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只是让他们可以食有肉,居有庐?”
申不害听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喃喃道:“我没有这么伟大,我没有,可是,我真的只是为了名利吗?”
申青莹在一边怒道:“你个木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哥哥?”
翟乌听了一愣,心想自己这是怎么啦,人家为了自己背井离乡,自己干什么非要压倒人家,惹的大家不快,忙说:“申兄不要放在心上,不管你的目的如何,只要最终造福了这天下百姓,都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申不害一听,如同茅塞顿开,一拍头脑,笑道:“是我脑筋死,转不过弯子,翟乌一言,如同漆桶穿底,让我另窥天地啊。”
翟乌虽然不知道漆桶穿底什么意思,不过看他的语气,想来是句好话,笑道:“申兄过奖了,我这人就是嘴快,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申兄不要见怪。”
申不害摇摇头,说:“我一直思索平定天下之道,曾就学于孔丘,后研究帝王心术,才有所悟,今日遇到翟兄,见识高远,心怀博大,真乃幸事。我以为,要平定天下,做为君王,当有用人之能,按功劳授予官职,而不是随意根据关系,君如身,臣如手,上下一体,才能将国家治理好啊,翟兄以为呢?”
翟乌点点头,说:“申兄所言,甚是有理,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怕是很难,一定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就是君主怕也难以用你的主张。”
申不害黯然的点点头,说:“我这次去韩国,除了因为归生的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希望我那个朋友可以帮我在韩候前引进一下,让我有一展宏志的机会啊。”
翟乌听了,笑道:“申兄希望按功劳授予官职,而不是随意根据关系,可是自己却又有如此想法,可见言之容易,行之越难啊。”
申不害一听,面露羞愧之色,说:“真也是无奈之举啊。”
翟乌笑道:“非常时期,当有非常手段,申兄不必墨守成规。”
申不害感谢的看着他一眼,说:“多谢翟兄宽慰。”
一个乡丁突然从前面跑过来,说:“申公子,前面有人晕倒了。”
翟乌一听,忙说:“快带过来看看。”
那个家丁小步跑了过去,不会儿带回一个中年男子,身上一身褐色的麻衣,骨骼甚大,却没有什么肉,显然长期饥饿,面目暗黄,眼窝深深凹了进去,双目紧闭,嘴唇青白,一头枯发干巴巴的在头上,胸腹间一动一动。
申不害一看,说:“翟兄不必担心,只是饿晕了,喂点热汤就好了。”说着吩咐人取了碗热汤过来,喂他喝了下去,果然脸色渐渐好转过来,呼吸也平稳起来,不久身上暖和起来,悠悠醒来,申不害问道:“兄台感觉如何?”
那人点点头,并不答话,又闭上眼睛,申青莹在一边叫道:“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救了你唉,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翟乌看了她一眼,说:“他刚刚转醒,一时没有恢复过来罢了。”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啊?”申青莹不屑的说。
过了一会儿,那人睁开眼睛,看着申不害,说:“多谢相救,大恩不敢言谢,请收豫让一拜。”说着要站起来行礼,申不害忙伸手拦住他,说:“兄台身体虚弱,不要动弹,好好休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兄台可感到腹中饥饿,我让人准备些热汤,好让豫让兄暖暖身子。”
豫让也不客气,说:“如此多谢。”闭上眼睛,靠在马车上,不再说话,不一会儿,热汤上来,他一连喝了三大碗才停下,申不害又叫人拿来一套旧衣服披在他身上,掏出一锭碎银放在衣服中,说:“世间多天灾,豫让兄好自为之吧。”
豫让摸摸身上的棉衣,低头深凝片刻,抬起头,看着申不害说:“豫让无家无室,无所长处,但还有一手驽马之术,愿为公子驱马,还望公子收留。”申不害看着他,想了一会,说:“好,那你就留下吧。”豫让一拱手说:“多谢。”躬身走出马车,接过原来那乡丁手中的马鞭,坐在车橼上,扬鞭起马,果然将那马车驾驶的平平稳稳。
一路上,饥饿的难民越来越多,申不害开始还支助点食物和衣物,可是那点东西如同杯水车薪,再说渐渐看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悲惨的了,加上赶路甚急,便对那些难民不再理睬,只是吩咐好那些乡丁打起精神,小心那些难民暴动。
第四天中午,申青莹正拉着翟乌在外面玩雪,突然豫让叫到:“快回来!”翟乌见他神色有异,拉着申青莹跑了回来,申不害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问道:“怎么啦,豫让?”
“马蹄声。”
翟乌侧着头听着,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奇怪的看着豫让,申青莹已经说了话:“你的耳朵是不是坏了啊,哪有什么马蹄声。”
豫让对她的话显然很是不满,脸色有些难看,翟乌忙说:“你不要和她计较,她就这德行。”
申青莹一听,侧着脸,瞪着眼睛看着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什么德行啦?你倒是说话啊。”
翟乌看着她笑了笑,正要说话,突然感到地上一震晃动,很是轻微,几不可觉,翟乌脸色一变,伸手捂住申青莹的嘴,让她不要说话,俯下身子,耳朵贴在地上听了会,站起来,叫道:“是马队,怕是归生追来了,大家快跑。”
申不害摇摇头,说:“来不及了,赶快结队。”说着将那些乡丁指挥起来,团团围住马车,将他们几人围在中间,那些乡丁一个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拿着武器,抬头挺胸,斗志昂扬。申不害看了,笑道:“我有如此儿郎,何惧于归生。”
豫让在一边冷冷的说:“这些人没有一个是中用的,过会儿腿不发软就好了。”
申不害听了,不信的说:“热血儿郎,怎会如此脓包,豫让兄多虑了。”
豫让说:“听这马蹄声,来的怕有300骑之多,就凭这些人,还不如自行了断来的利落。”
申青莹一听,对他吼道:“你要怕死你先走好了,懦夫。”
豫让一听,脸顿时变的通红,鼻翼扑动,瞪着眼睛看着申青莹,申青莹看他模样可怕,吓的退了几步,来到申不害后面,说:“你干什么瞪我?你想死啊?要不是我哥哥你早就饿死了!”
豫让一听,低下头来,对着申不害鞠了一躬,申不害扶起他,说:“此事本就于豫让兄没有什么关系,不必枉自送命,这有些碎银子,你好生去吧。”豫让却不接那些银子,说:“公子救命之恩,不敢言谢,今公子有难,豫让不才,唯一以命相谢。”申不害看着他,见他满脸真诚,犹豫一下,说:“我有一事想请豫让兄相助,望豫让兄答应。”
“公子但请吩咐。”
“舍命年幼,双亲早逝,我这个兄长疏于管教,刚才得罪了豫让兄,望不要见怪,但是我就这个妹妹,实不忍她丧命于此,想请豫让兄护送他到晋国,晋国赵卓于我有旧,豫让兄可带舍妹投奔与他,你持此物见他,他必会相留。”申不害掏出一个木头人,递给豫让,豫让接过来,说:“必不辱命。”
申青莹一听,脸色变的苍白,抱着申不害,哭到:“我不走,我不走,我不要离开哥哥。”
地上震动越来越大,连那些乡丁也感到了,一个个相互询问着原因,脸色尽露恐慌之色,豫让见那些骑兵越来越近,对着申不害说了声“得罪”,举起手掌,砍在申青莹后颈处,申青莹“嘤”的一声,倒在申不害怀中,晕了过去,申不害面露怒色,随即逝去,将申青莹递给豫让,说:“有劳先生了,翟兄,你一同速速离去吧。”,翟乌道:“归生为我而来,我如何走的了。再说申兄为我受了牵连,叫我如何安心离去,豫让,你带着小姐快走吧。”豫让接过申青莹,放在马背上,对着申不害和翟乌一抱拳,随即上马,“哒哒”远去了。申不害看着豫让快速的消失在视野中,又忙安排几个人骑着马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天地之间渐渐扬起一阵轻烟,那轻烟好像会呼吸一般,一起一伏,渐渐变大变浓,马蹄声大作,无数骑兵出现在地平线,铁蹄踏在地上,扬起一阵阵灰尘,直向他们冲来,那马好快,转眼之间就到了面前,团团将他们团住,绕着他们不停的走动,一时看不出有多少人马。
翟乌看着那些骑兵,正欲上前,申不害从后面拉住他,对着他摇摇头,朗声道:”来者可是郑公子归生?”
他话一出口,那些人一下子都停了下来,让到两边,一个高大的人骑着马“哒哒”慢走了出来,翟乌一看,正是与他相斗的那个归生,见他依然是穿着冬衣,手上摇着扇子,一副浪荡样,只是脸色苍白,想是前几日受的伤还没有恢复过来。
归生走到前面,看着申不害说:“申不害,你的动作好快啊,要不是我有这批骑兵,那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离去了吗?不知道你这是去哪啊”
申不害淡淡一笑,抱拳道:“在下应故人相邀,前去叙旧。”
归生听了哈哈大笑,说:“叙旧,叙旧。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既然申兄急着去和故人叙旧,那我也就不耽误申兄时间了,你是聪明人,也知道我来到目的吧,我要两个人。”说着眼睛直直的看着申不害,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翟乌和你妹妹申青莹。”
翟乌伸手将挡在他前面的申不害拨开,看着归生,笑道:“归兄如此惦记,在下深感荣幸,不知归兄今日身体可好?”
归生看着他走了出来,本来满脸笑容,听他问及身体,想起前数日受辱之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看着翟乌,恨恨的说:“多谢挂念,前日之恩,今日当数倍报之。”
翟乌手一指他身后那些骑兵,说:“我本以为郑公子归生,给算个英雄,今日一见,嘿嘿,百闻不如一见啊。”
归生一听,双目怒睁,说:“怎样?”
翟乌悠悠道:“技不如人,当回头苦练,他日报一剑之仇,名动天下,没有听说过借助他人之手的,更不要说带了这么一大帮人,说是英雄,不如一个流氓地痞。”
归生脸色一变,事实上,他就是一个地痞流氓,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何丢得起这个脸,正要拍马上前,突然感到衣袖一紧,回头看去,原来是智囊孔简,忙问:“先生何事?”
那人黄黄的眼睛一转,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归生一听,哈哈大笑,连连说:“妙,妙,先生真乃是奇才耳。”
翟乌见归生受不住激,正要出来迎战,心中一喜,突然见一个满脸病色的瘦小男子在身后拉住了他,心知不妙,果然归生挺起的身子又软了下去,靠在马背上,看着翟乌说:“这儿除了你的人,就是我的人,我只要杀光你的人,那么,天下人谁知道我是怎么杀你的呢,哈哈哈。”
翟乌一听,叹道:“归兄这个名字果然起得好,归生,归生,就是一个乌龟,就会躲在龟壳中。”
“公子,让我会会此人,莫教他人长了志气。”归生身后站出一个人来,手拿双板斧,满脸横肉,大冬天只穿了一见油光光的黑衣,袒胸露乳,满胸都是一寸来长的黑毛,看着翟乌说:“谁敢与我一战。”
翟乌见他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明显是向自己挑战,一整衣袖,慢慢走了出来,打着强调说:“来者何人?某不斩无名之将。”
那大汉一挥板斧,大声叫道:“郑国霍让,与你一战。”
翟乌将腰间衣摆系好,说:“好,我空手接你双斧。”
霍让一听,大怒,双斧一撞,火星四散,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吼道:“小子找死。”说着快步走了上来,其他人让道一边,空出一块地来,翟乌正要上前,申不害从后面拉着他,说:“翟兄,还是用兵器吧,我这宝剑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兵器,但也锋利异常,翟兄不妨一用。”翟兄哪里学过剑法,摇摇手,大声说:“杀鸡焉用牛刀,这等小人物,我空手即可。”说着慢慢走了上去。
霍让听的双目圆瞪,似乎要喷出火来,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钢牙一咬,竟渗出淡淡的血迹,见他走了上来,不再说话,大吼一声,劈将过来,双斧一左一右,拦腰而来,双手血管暴涨,历历在目,如同一头雄狮,扑向猎物,激的翟乌黑衣烈烈飘动。
翟乌如同敢让他砍倒身上来,宝衣再厉害,也挡不住这等重武器,脚下一错,侧身闪到一边,让过板斧,左腿倏的高抬,膝盖恨恨顶在他鼻眼之间,只听到咔喳一声轻响,霍让轰然倒地,昏死过去,申不害一见,大声叫好,那些乡丁也大声欢呼起来,斗志高扬。却见那双斧脱离霍让双手飞出,一柄落地,一柄大斧直向骑在马上的归生,归生见那大斧飞啸而来,脸色大变,百忙之中,猛地一提缰绳,那马高高立起,那柄大斧直直砍在那骏马的颈上,力道何其之大,那马头呼的断开,飞在空中,喷了归生一头鲜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那些乡丁一看都腿肚直打斗,脸色惨白。
归生死里逃生,随即站起来,满脸怒容,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霍让,唾到:“没有用的东西!谁人出战?”
“我来应战。”一个瘦小汉子走了出来,手上托着一根三节棍,来到前面,叫道:“郑国曲阳,谁来应战!”
翟乌见他手拿三几棍,知道此人不像霍让那般是个莽夫,他虽然不懂多少武技,但是武打小说看的不少,知道三节棍极其难练,心下正在想该怎么应付。申不害纵身一跃,挡在翟乌前方,长剑平举,看着曲阳,道:“在下申不害,前来讨教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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