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礼崩乐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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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至,元珠和翠衣、雪陌以及王誉黄苍等带着收拾好的行李,和韦坚一同往府门口走去。
长廊点着彻夜的灯火,一个又一个白色的灯笼里散发出温暖的黄色光晖。秋风冷瑟,落木萧萧,韦坚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领着她往前走。
终于,府门在望,韦坚望着那夜色下紧闭的大门怔了一怔,一边吩咐迎上来的小厮拖出准备好的车,一边也减慢了走路的脚步,回头望向元珠。
依稀能感觉到他回过头来复杂的视线,元珠回过头去,望着他的眼睛,然后他又把头转了过去,领着她往府门口继续走去。
她的心沉了一沉,望着韦坚径直走到她前面的身影,不知该说什么,怔忪中,又看到他突然回过身来。
“你打算去哪里?往北还是往南?”
“往南。”她怔了怔说:“我想回……岭南。”
“……岭南么?”他轻轻地问。小厮们已经拖出了两辆装饰富丽的牛车,他便道:“马车虽然脚程快,但是分外颠簸,长路程的行走会很辛苦。就乘牛车吧!”
“那父亲和张夫人那里……”
“那里有我,没问题。”
吱呀的一声,他吩咐人们把府门打开。元珠回过头,透过大门能看到其外夜色中宽敞的长街,布满了月色银霜,像是一匹铺开的白色锦缎。她怔怔地望着这条长街,看着小厮们忙着把车拖出去,把旅途用的行李放上,然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和韦坚一并走了出去,登上牛车。她和韦坚坐第一辆车,翠衣和雪陌坐第二辆车。王誉和黄苍则骑上自己的马,在小厮们和元珠道别了一番之后,车辆便在车夫的驱使之下,向前辘辘驶去。
长街清冷。
元珠和韦坚一并坐在昏暗的车厢内,她抱着双膝,车辆缓缓行驶。
然而仍然是在沉默,突然之间好象没有了什么好说。一并坐在车内,气氛中是横亘的尴尬,彼此没有勇气看对方的脸。
随着道路无尽的向前延伸,哪怕两人都知道,离别在即。

因为中秋将至,二更天际,贺铨仍然坐在桌前蘸笔墨,写家书。
他的肩上只披了一件披风,燃着烛火,半开檀窗,夜色浓稠,如泼墨一般。环境仿佛也都融进了这浓稠的黑色里,吹进室内的风带着秋日的轻寒。
突然,一阵冷风从窗外刮过,似要吹灭他的烛灯。
贺铨一怔,忙去拢灯火,接着他卧室的门倏地被撞开。他诧然回头,却发现来人正是今日说过要去友人家中把酒寄宿的张颂。他神色紧张地朝着贺诠跑了过来。贺诠诧异的站起身,还未说话,便被张颂一把拉住了手,说:“贺兄还在此作甚?快!快随小弟走!”
贺诠被他踉踉跄跄莫名其妙的拉着往外奔,却是觉得莫名其妙。才出了门便问:“张弟怎地到了我这里来?你这又是要带我到哪里去?”
“到哪里?贺兄!”一边带着他跑入室平坦的空地上,张颂一边也焦急地回过头来:“适才我和友人一并到酒馆买酒,突然看到一群黑衣人也到酒馆买酒,说是姜姑娘要取你的性命……我当即就吓了一跳!不过还好,似没被他们发现端倪……”贺诠的神色震了一震:“他们本比我先离开酒馆的,因我恰好有友人的一匹黄马脚程极快,才得以速速奔来告之贺兄!”
“姜姑娘?”贺诠颜色大震。
“这姜姑娘必是得知贺兄为韦大人的得力助手,对韦大人怀恨在心,意图报复,才往贺兄身上下手。”
贺诠再次一震,觉得姜馥马上便要成为韦坚之妇,还行此事十分蹊跷。然而身后突然传出了清脆的剑鸣,随着剑气张颂贺诠一并大惊回头,脚下一边退后了几步,立即看到三个黑衣人中当先的一个一声冷笑:
“贺先生和张先生都在此,当真难得的紧。虽然早听说有人通风报信,但未想到会是张先生顶替了这项差使。难得、难得!”
贺诠又惊又疑,抓着张颂的手,也因紧张而沁出点点冷汗来。他不大懂得这是什么意思,但此刻最令他担心的也不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想的只是马上就要命丧于此。张颂连忙拉着他继续往回跑,身后黑衣人哈哈大笑。
“当真愚极、蠢极!”剑光在几个黑衣人的手中一并放射而出:“张先生当真颇得韦大人信赖吗?在此之际,你们以为逃得过我们的手掌心吗?!”
剑光随之飞旋而至,贺诠一推张颂,两人双双扑倒在地。
黑衣人掣剑而临,贺诠立即拉着张颂再爬了起来,再往前奔,前方正是此苑门。
是不知何时何人打开的门,对他们逃生倒是十分方便,然而黑衣人却已一剑斩往张颂的肩。贺诠自小读书,从不舞刀弄剑,面临此迅速的剑光,连避都避不及,只听见耳边传来张颂的一声惨叫,他继续拉着张颂往前奔跑,然而在漫天飞散的血雾中,张颂却痛苦地跌倒在地。另一个黑衣人吆喝了一声,双手持剑,一跃而至,双手掣剑便对准张颂的颈项,欲要猛刺下去,贺诠惊得双手颤抖,连忙为张颂大声讨饶,不及,突地传来一声惊喝:“谁在那里!!”
贺诠喜出望外,一人飞速而至,一脚踹倒刺客,一手挥刀劈去。那名刺客持剑一挡,却是手腕一震,退后两步,仍有不及。
“大胆刺客!竟然夜闯韦宅!”
抵御者却是耿荣,一边叱骂着,一边继续打斗。看着救兵至,贺诠感激涕零,立即低头扶往已经昏死过去的张颂,泪水涕零而下,大唤着:“张弟!张弟!”
刀剑交响里,听到遥遥传来唤他的声音,贺诠满脸是泪的抬起头来,不知何因,却是韦元珪、张夫人、康明云绻等披着外衣速速而至,身后随着赶来的,是持着武器的大批守卫,往战局急冲而去。
哭泣中,他不得不就地爬起。
三个黑衣人面对如此多的人时渐落下风,康明望着他们脸色苍白,一边也随着韦元珪往贺诠快步走去。
韦元珪立即派人把张颂抬下去,同时转向贺诠问:“这……是究竟怎么一回事?”而康明虽站在他的身边,对此却不闻不问,只是一直望着黑衣人们抵御的方向,眸光沉潋。
“康公子!”突然一个黑衣人一回身,盯住康明大喝。
韦元珪诧异的抬起眼来望向康明,那黑衣人一边奋力抵御,一边又大喊了一声:“康公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韦元珪望着康明大声问,耿荣的剑光也终于唰地刺入一名刺客的躯体。反手拔出的瞬间,血花四溅。
身后传来云绻和张夫人惊恐的叫声,康明的手紧紧握起,看着那黑衣人一边打斗一边拼命地回过身来,似包含着无尽期盼似的又急急地唤了一声:“康公子!!”
他一震,望着那些黑衣人们,一边迅速地对着这情势做出自己的分析和反映,然后刹然明白,再次抬起头来,眼神倏地一沉,犹豫,便要往前走去。
然而才走了一步,那黑衣人回身的瞬间,长剑也兀地劈上了他的后背。他停住脚步,韦元珪凌厉的目光也向自己射来,黑衣人哈哈大笑:“没有想到情势如此!……康公子!”
他身边最后一个同伴也被砍倒缚下,他的腰际也被再次狠狠地砍伤,血珠飞溅而出。但他仍然坚毅的挣扎着道:“属下……”他被耿荣狠狠踹倒在地,嘴角沁出一抹血来,然而仍然努力爬着向康明颤抖着张开手,康明眸色一黯。
“属下……失职……”
“康明!”是张夫人尖利的声音,康明微微牵动了唇角。
然后他哈哈一笑。
“失……”
那黑衣人最后说了一个字,然后面色一硬,手脚剧烈的抽搐着,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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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元珠要去岭南,从通化门出城显得不方便,韦坚也不舍得那么早就送她离开这座留有他们之间,太多记忆的城市,于是马车便驶往南明德门的方向。
车幔在秋风的吹拂下微微飘动。
猜想,明德门在视线中也已远远地出现,送别也将到了尽头,元珠终于还是不想抱着这样的遗憾再走下去,便回了回脸,望着韦坚在昏暗光线中俊美的轮廓,抬起头。
他正看着车幔起伏中露出的长安地面。元珠微微牵了牵唇角,然后问:“为什么不说话呢?”
“不知道……该怎么说。”
元珠怔了怔,随即失笑:“那也是有话说的咯。”
韦坚仍然望着车幔下起伏的白色地面,听着她语中的笑意,闭了闭眼睛。而元珠是不肯这样沉默下去的,然后便在脑中想着可以聊的话题。
“你的婚事……父亲议论得怎么样了?”
韦坚怔了怔,微微回头,却没有看元珠,而是望向她身侧不知名的所处。半晌,他的眸中显得越发的黯淡,然后说:“正在商议。”他苦笑:“听说就近的几个好日子,已经和李林甫一起算过,帖子也拿了回来,就剩在这几个日子里挑一个了。”
“那……最迟是什么时候?”
“明年正月十五。”
元珠想了想,然后呼了一口气。姜馥……初识时,她又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成为她的嫂子?唇角勾起无奈的笑,然后她轻吸了吸气,望向韦坚道:“很可惜,做妹妹的不能参加你的婚宴。”
“哈哈!你不参加才好。”
元珠愣了愣,然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韦坚却是自说自话般的冷笑道:“待得我娶她过门,就立即纳千红为妾。”
元珠有些无言:“有必要吗?”她说:“她会很痛苦吧?”
“但我答应过……千红了,也真的……想纳她为妾啊。要不是因为和她婚事,我们早就是一对了。”
听着他淡淡的声音,元珠莫名觉得有些心疼,接着低下眼睛。
韦坚也回过头来,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只是看着她。她怔了怔。顺着他的目光往上望去,能发现他似乎在看她的发际,再仔细一想,她发上插着的有母亲的那支玉钗,他所看的,大概也是那只玉钗。
心底微微一酸,他的手指突然轻轻往那里触去。月白色的袖子从眼前安详掠过,然后微微地一下,小心如触碰最珍贵的珠宝。她怔忪,他修长的手指也自她的发际恍恍然停留。
“你知道,我现在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吗?”
韦坚的声音很轻,带着淡淡的冷漠甚或绝望。元珠抬起眼来,看到他收回手,低下眼望着她,眸中的意味轻微而复杂。元珠不解地望着他,却也在等待,而他就是那样望着她。不知是没有想好怎么说,还是根本就不想说,她也就不催促。

只是小心地问:“……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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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他望着她苦笑:“你还记得吗?春时,我们曾在灞岸看到折柳相寄的友人,我现在真的很羡慕他们。”他轻轻地说:“柳絮纷飞,灞桥别离。离愁配上杨柳,风雅无限……”他望向她道:“然而……我所经历最难的一次别离,却未能与杨柳相赠,实在太可惜。”
“是吗?”元珠也觉得向往了,笑了笑说:“是啊。现在已经没有柳絮,也没有青翠的杨柳了……”不过说到柳絮,也让她想到了那片花海中的芦花絮。
“时不我与。”瞬间已到城门,他轻笑了一声回过头。
那一日的春再不会来。
此次一别,也是遥遥无期了……
黄苍骑在骏马上,仰头呼唤城楼上的守城卫们开门,城楼上立即有响亮的回应下来。当真是快要分别了,然而车厢内仍然是寂静的。他苦笑,听着从城楼阶梯上下来的脚步声,以及与黄苍的寒暄声,然后听到元珠轻轻问:“怎么了?”
他不想再掩饰的回过头,看着她道:“我是害怕……从此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
元珠禁不住扑哧一笑,“是吗?”她望着此刻就像个孩子似的韦坚,然后终于轻轻的倾身,双臂环抱住他的腰,那么平静地环抱住他,再也没有了以往的羞赧和激烈。
“不会的……当然不会的。如果以后有空,我会经常来长安看你……那时父亲回兖州了,云绻也出嫁了,我想在你的府上待多久,就待多久。”
“是吗……”他轻轻的问,然后脸色又一沉,道:“但是姜馥在啊。”他幽幽地说:“如果你出现在她面前……”
“不会这么糟糕吧?”
“怎么不会?她当初还想杀你呢。”
元珠微微一笑:“没有关系啊!哥哥会保护我嘛!难道你的脑子还不如她的不成?”
感觉到韦坚刹那的沉默,她扑哧一笑,然后放开他说:“我是很盼望呢。搞不好那时,我也有侄子了,可以做姑姑了。”
韦坚终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立即佯作生气的板起脸:“你怎么能这么说啊?还是黄花大闺女,不害臊啊?”
“……你还说!”元珠恶狠狠的上前,几乎有掐死他的冲动,然后听到车外黄苍说:“大人,下车吧,城门就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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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当头击了一棒,元珠怔了怔,然后坐直了身子。
韦坚也收住了刚才作弄元珠的心情,听着这个宣告,先是沉默,然后便从车上跳了下来。
车帘掀开又放下,接着又掀开。他的脸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柔声说:“经常写信给我,缺什么尽管跟我说。路上辛苦,要多注意身体。翠衣和雪陌两个丫头到底怎么样还不可知,如果不好使,写信给我,我帮你换回去……”
“知道啦知道啦。”元珠说:“不过翠衣和雪陌很好啊,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啦!”
“这可不好说。”他在她额头上打了个爆栗,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岭南那么难住。所谓——患难见真情。”
元珠轻哼了一声,然后说:“我写给月儿的信,记得把我转交给她啊。”
“知道!”
元珠便朝他笑了笑,看着他也望着她笑了笑,然后接着说:“王誉和黄苍我都信得过,以后他们就将跟你一辈子了……放心,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就找他们。”
元珠点点头。韦坚再望了她半晌,“保重。”
“……保重。”
车帘重又放了下去,韦坚转身离开。现在的外郭城城门的设计也有元珠的一份,还要再过几月才竣工,看着他回身离去的身影,元珠心里虽然凄怆,却也掀起了车帘,突然想起自己参与的工作。
高大恢弘的城门正在沉重地打开,车辆再次慢慢启动,终于有一线通往城外的视野。秋日的平原,美丽而凄怆,月华如水,似是给大地都披上了一层白霜。线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清脆的牛蹄声开始缓慢地进入那长长的门洞里。
身后,韦坚默默地望着她离去的车子,也逐渐地没入那高大的阴影。
这一幕就这样依依不舍的延续下去,他安慰自己,就如她所说的,他们还能再见。
然而一个声音却也在这时候远远地响起,大声地呼喊着:“二公子!快回韦府!二公子!二公子!!”
韦坚惊诧地回过头去,却是一个奋力跑来的小厮,挥舞着双臂气喘吁吁,一边朝着自己跑一边已经急不可捺地喊道:“贺先生遇刺!那罪犯说是康公子指使他过来的!!”小厮又喘了几口气,继续边跑边喊道:“二公子快回去吧!现在……现在府内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韦坚一震,不知究竟是什么感觉,但觉得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弦几乎是要扯断了似的倏然拉紧。“……什么?”
……什……什么?
他看着小厮奔到了他的面前,不可置信地,缓慢地问:“子浚……要杀贺诠……?”
如同雷击一般,似是早就该想到的,但是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觉得猝不及防。康明要杀贺诠……他要杀贺诠……然后他打断了小厮的回答,问了一个实质上更重要的问题是:“那大人和夫人怎么样?”
“韦坚!!”
韦坚回过头去,看到元珠还未等车停下便从车上跳了下来。裙袂飞扬中,她飞快地朝他疾奔,他怔住,然后立即心头火起,看着元珠的一脸焦急也只会更加地失望和生气。
“你下来做什么?现在给我上车去!!”他大怒命令道。
“不!!”她坚决地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我们一起回府!我今天不走了——我们快一起回府!!”

有凤苑内,康明在韦元珪和张夫人跟前面如寒霜。苑外,大门骤开,韦坚和元珠从外面匆匆地走了进来。
一踏进大堂,韦坚便问:“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表弟背叛了我们!”张夫人严肃地道。
康明冷哼了一声回过身去,对这些语句显得极为厌恶和不屑,径直便要离开有凤苑。元珠连忙回首,喊了一声:“子浚!”
这声音传入了他的耳里,似是抽紧木偶身体的丝线,他不自主地停下脚步。
然而,这也不过是停了一停,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便继续离开。元珠悲恸的追上前,看着他白色的背影在夜色中往门口走去,身后乍然传来韦云绻冷笑的声音:
“你急什么急?他这是要离开韦府,他要去就去啊!这样没有良心道德的人,留在府里反而是祸害!”
元珠目送着康明远去,这一路上小厮已经对事件向韦坚做了自己所知所有的描述。于是韦坚知道了半夜突然有不明之人说,有刺客在松柏苑,赶到松柏苑的时候,张颂已经断了手臂,以及贺诠性命悬于一发之间。
这事确有蹊跷,搞不好是陷害。当然韦坚也只能欺骗自己说是陷害。然而刚才看到康明离去,以及云绻的话语,韦坚的心慢了半拍。
“他说了什么?”
张夫人冷笑着说道:“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他会离开韦府,以及,他会恨你爹他一辈子。”
韦坚望向父亲,然后问:“那父亲呢?……怎么觉得?”
韦元珪怔了怔,然后目光倏地转过去,盯住韦坚,在他的脸上慢慢游移。
韦坚并不躲避的望着他,亦无一丝犹豫神情,然后他望着韦坚诡异的笑了笑:“你也听说了?”
“是。”
韦元珪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子浚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知道他不会放弃任何线索的。他对他父母的死早有疑惑。这么些年来不管我待他再怎么好,也曾经也劝告过他,但是他也根本不听。我只是没有想到……这孩子竟如此狭隘!他父亲虽因我而死……但,也不是我所希望的啊……罢了、罢了。”
狭隘……
“子浚原来没有这个打算的。”元珠颤抖着回头说,“我记得的,上一次,我和他一同跪在这大堂里的那一次,我问过他是否执意要报仇。他没有回答……他在犹豫啊……”
韦坚的目光微微一黯,韦元珪也眯了眯眼睛,但还没等把事情深入下去,便听到了一阵从外传入的脚步声。元珠也回过头去,却是贺诠,快步走入堂中,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贺先生,张颂怎么样了?”韦坚连忙扶起他问。
“张弟……张弟他……”贺诠颤抖着抬起头来,望向韦坚:“大夫说,张弟失血过多,是无救了……”堂内一片死寂,他继续悲痛地望着韦坚和韦元珪说:“张弟是因我而死……大人。”他望向韦坚说:“贺诠来此处,是有一事要向大人禀报的!”
韦坚克制着沉重的心情,也问:“什么事?”
“张弟在酒馆内买酒时,无意从黑衣人的口中得知,贺某将要被人杀害,故而急急返回韦府。……而黑衣人所言中提到了姜姑娘!是姜姑娘吩咐刺客们来的!”
刹那间,韦坚一震。
“还有贺某刚才听说,今夜值班的守卫都中了蒙汗药,康公子却并未离开紫藤楼半步。韦府之中必定还有奸细!”贺诠高声道:“来人刺杀的既是贺某,针对的必是韦大人!况且张弟一直对韦府忠心耿耿……!还望两位大人明察……秋毫……”他含泪磕头:“不仅是为韦家谋利,也能为……”
“你起来罢。”韦坚连忙扶起他,一边思忖着一边说:“……此仇必报!”
“是啊。”韦元珪也赞同着,然后望向韦坚:“倒是坚儿……你觉得,另一个内奸,会是谁呢?”
元珠紧张地抬起眼,望向韦坚,然后看到他思索着抬起眼来,说:“除了珠儿和我以外,离子浚最近的只有小荷与霞吟两个人。……珠儿和我一晚上都在一起,自然不可能放药,那么,也就只剩下小荷与霞吟两个人了。”
小荷与霞吟……
当想到霞吟这个名字的时候,元珠的心底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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