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绮罗暗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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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珠出现在远来堂的时候,正穿着素净的缌麻,发际簪着清雅的白花。
韦坚怔住了,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梗着硬硬的十分难受。她用她淡漠的目光望着整个堂内,然后行礼走到自己的位子上边坐下。
他能够感觉得到父亲和两个内谒者监惊讶的视线,然而情形仍然是丝毫未得好转的。他们含蓄的对答,公公们也表达了称赞之意。他回头往元珠看去,却只是看到她独自望着地面无神的眼睛。
他怀疑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也许是听进去了但没有联想到这含蓄暧昧的谈话密切的关乎自己,或者是听进去了也完全不在意。
然后他送两个内谒者监离开,前脚刚走,元珠便听到云绻一拍桌子兀地站起的声音。
“韦元珠!就凭你也配?!!”
她抬起头来望着韦云绻脸上气愤的神情,没有感觉。然后听到父亲带着责备的说道:“云绻,你怎么能这么对姐姐说话?她又碍着你什么了?”
韦云绻的一张俏脸气得青白,望着父亲回过头来,胸脯一起一伏着,因剧烈的呼吸。她望着她微微蹙起了眉,然后看到她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便从远来堂里飞冲了出去。
元珠望着她消失的背影,目光呆呆的往前望去。
“云珠。回去!把你的这身衣服给换了!汪婆婆是什么人?你如何能为她带孝甚至还这样穿着来见客?!!”
韦坚从门外重新走了进来,望了一眼元珠,从大堂之中经过,然后走向父亲,。
听了这话,她的心微微一沉,却仍然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抬了抬下巴,冷笑问:“是吗?汪婆婆是什么人?刚才父亲……不是就已经说过了吗?汪婆婆是什么人?她是像我娘一样的人。”
韦元珪怒容满面的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掷地有声的大斥道:“但她并不是你娘!!”
“对,她不是我娘。”她冷笑着抬起头来,望着韦元珪说出剩下的话:“她是我奶奶……”
“啪!”耳光十分响亮的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给打偏了过去。因其强硬的力道,素花摇摇欲坠,几缕青丝也轻轻散落。
元珠望着地面,然后伸手拭去嘴角沁出的血迹,同时感觉到韦坚焦急的脚步,走至她的面前。
“你是韦家的人。”韦元珪俯下身盯着她很肯定的说道:“你不要忘了,哪怕我没有养你一天,你仍然流着韦家的血!”
元珠很坚定的说:“我要跟汪婆婆带孝……”
“不可以!”
她的眼泪泛了上来,哽咽:“到她下葬以后……”
“不可以!!”
她生气而懊恼的望着韦元珪抬起头,便要挣扎着站起来。然而因为一夜的未眠,她四肢松软再加上情绪激动,连站都站不稳的再次跌坐在地。望着父亲,泪水不自主的朦胧她的视线,仍然几近哀求的望着他问:“为什么……?”她伤心的强调:“她是我的亲人!!”
“她只是一个奴才!”韦元珪瞪大眼睛喝道:“为她举行一个简单的葬礼已经可以让她家蓬壁生辉了莫非你还不知道吗?!!”
她悲伤而失望的望着父亲,看着他充满不悦的眼,然后警告她说:“你必须把你现在的衣服换下来!越快越好!如果你一个时辰后还穿着这丧服的话,你的汪婆婆就只有弃尸山头了!”
元珠还想试着求求他,然而听着这宣告,她的眼泪慢慢地也停止了掉落。韦元珪迅速的转身往远来堂外走去,带起的一阵风吹起远来堂内柔软华美的帘。
她怔住,为这父亲震怒的冷酷而怔住。然后身前的少年俯下身来,将她揽入怀里。那样轻柔而和缓的力道,那样无奈而痛苦的感情……她也顺从的依上他的肩,还好,没有父亲,还有哥哥……还有哥哥,她委屈而伤心的安慰着自己。

“大人,当初我父母的死……”
敞开的窗外送来和煦温暖的风,几片秋叶飘荡着落下。
望着康明略带急切的神情,宋璟将茶盏放下,然后淡然一笑,问:“子浚追查这些陈年旧事,同时必会得知一些于你不利的讯息。你当真要知道,决不后悔吗?”
康明望着他的眼,那样的深邃与和蔼。话也是那么亲切。然而落在他的耳里,却也能理解这隐含的认真的抉择之意。
他的目光中带着疑惑,细细的咀嚼了他的话。是什么讯息呢?现在自然是不能得知的。但是……他要知道真相……于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是。”
宋璟望着他那被坚定覆盖的犹豫神情,也点了点头。面对这样的孩子,他并不打算再拐弯抹角,于是便继续问:“子浚可知当今圣上废后王氏?”
康明诧异的望了望他,然后道:“略有耳闻。”
“这就是了。”宋璟微笑着说:“其实,你父亲的死,与她息息相关。”
康明诧异,随即大震,目不转睛的望着宋璟。然后听到他继续慢慢的说:“事情说来复杂,实际也很简单。就是因为皇后王氏无子,兄长王守一惧有废立,于是便导以符厌之术。
“因你父亲曾垂慕皇后王氏,王氏欲其相助,故而彼此互通书信。”康明又一震,宋璟叹息了一声:“但是你父亲没答应这事。王氏担心他把事说出去,于是就威胁你舅舅把书信中的其中一封,向陛下秘密披露。现在你舅舅的房里大概还存留着昔日的那些信件吧。”
康明怔怔地望着他,儿时父母在一起和乐融融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不……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然后宋璟继续道:“那封信上有一首小诗,原句如何已不可知,但是表达的是对王氏的倾慕之意……”
“不可能!!”
“但这就是事实。”宋璟淡淡地道。
他不相信这样的事实,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他的父亲……是正人君子……
更何况……“我父亲和母亲琴瑟和鸣,百般恩爱,父亲又怎会……怎会对不起母亲而另慕他人?”
“但这就是事实。”宋璟仍然重复着说道:“我知道你难以接受,所以才问你是不是真要知道。但如果是你父亲对皇后没有爱慕之意,又何以落下把柄?”
康明震动的望着他,却是百口莫辩。而宋璟原本无任何表情的脸上也逐渐浮现起了哀悯的神情。
他望着康明,似在用目光抚慰他。接着道:“你真正的杀父仇人——废后王氏已经死了。至于韦元珪……”
所以,这就是你们维护他的理由……
康明望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宋璟仿若已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他内心的决定与挣扎,然后继续沉声问:“现在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哪怕如此,你……还是不愿意放手吗?”
离开宋璟府邸的道路如此漫长。
他浑浑噩噩的走出去。没有回答丞相的问题,只是道了谢,就这样慢慢的走出去。
混沌的头脑,混杂着的繁杂事件,没有确切思虑的空隙与时间。
不觉中握向元珠送他的茶绿色荷包,其中玉鹤坚硬的触感,突然想起她将玉鹤从他手中接过,挂在身前……不觉苦笑。他也不想和元珠闹到那一步,他也想要和元珠在一起……他低了低头,想着算了……为了她也算了,就如姜馥昔往曾说那般吧。
“反正如果是无缘,那还不如顺其自然。”
毕竟他真正的仇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啊……
然而他还是默默的向前行,繁杂的思绪,沉重的心情,抱着的是对父母的愧疚之感。
是吧!又想得到吗?他的父亲和母亲,并非表面上的那么亲密和睦。他的父亲,他儒雅有礼的父亲,也并不是那样高风亮节的男子。但是转念想想,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对啊,他的父亲是谁呢?是圣人吗?但是……
他嘲讽似的笑笑。算了,这也不是他能管的事。舅父还拥有那么多的女人,谁知道他最爱的是哪一个?这算什么呢?
这又……算什么呢……

同一时间,元珠身穿白衣,独自站在汪婆婆的棺材前。
逼仄的室内,泓师低头将汪婆婆生前穿过的一件能代表她身份的衣服搭在死者的左肩上,然后请元珠过去拿着衣服。
元珠怔了怔,知道这是‘复’的举行了。抱着一丝对汪婆婆还能回来的希望,她赶忙走上前去,规整的拿住了衣服,好让泓师能将衣领**自己的衣带内固定。
经过一天的时间,汪婆婆的脸色也已经由最初的惨白变得发青。元珠站在棺材侧,怔怔地望着她的遗体。
然后泓师便带着衣服离开,准备到二楼去,登上屋脊。
虽然元珠无法按自己的意愿服缌麻,但还是让雪陌找了一套四缘衣来,为汉代的男式直裾,从衣领至衣摆,具是纯净的白色,十分清新素雅,无一丝别色花纹。此刻独自站在寂静的棺材侧,怔怔地望着十几年来除了母亲外,与自己最亲的人,她的眼眶不由得酸涩。
如今“复”礼举行,虽然没有什么希望,然而她还是渴望着,真的会有奇迹。
“噢——汪婆婆回来吧!”
从屋脊上传来泓师响亮的声音。“噢——汪婆婆回来吧!!”
元珠含着泪闭了闭眼,然后听到泓师喊最后一声:“噢——汪婆婆回来吧!!!”接着“啪”的一声,泓师将衣服从屋脊上扔下。元珠连忙回身打开门,走到屋前去,将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然后再将衣服拿进屋,覆盖到汪婆婆的身上。

做完这一幕她退后了两步,然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不过很不出所料的是,没有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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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回到紫藤楼,霞吟来迎接他,那张与元珠相似的脸,兴奋的从楼上奔下。
他望着她有一瞬的恍惚,然后停留在当地,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为何今日的霞吟显得十分兴高采烈。
等着她走到他的面前,他含笑问:“有喜事?”
霞吟匆忙的摇头,然后说:“只是看到公子回来了……很高兴……”
他会意似的笑了笑,适才宋璟说过的话,现在韦元珪的房里估计还存留着当初的信件,并且忆起刚才自远来堂中过时,韦元珪和张颂对弈的身影。
一瞬的怔忡后,他仿佛立刻便忘了霞吟,一句话也未说的转身往韦元珪的住所,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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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的寻找每一个柜子和抽屉,不知哪里来的冲劲,就是想看到韦元珪昔时利用了的害他家破人亡的那些信。
一个又一个的箧笥,他抱着那微薄的希望翻找着。也许那些信笺在兖州,他没有带到长安来,但是十几年前韦元珪便住在这些屋子里,也许还真放在长安也不一定。
他再走到他的书房,巧妙的避开所有丫鬟小厮的耳目,翻找那些厚厚的纸件、书柜、书案、甚至席子底下……
一些陈年旧信果然被他翻找而出,但是不是他想找的那一些。他再将信件整理好,准备放到原处,然后看到在席上落下的一张颜色已经暗黄,并已残缺部分的纸,不知何时飘落在地山。
他有些烦躁的将那张纸抓起来,正准备放到纸垛上的时候,却突然被那两个字吸引住了视线,这黑字所写的两个字是:子原……
手中的纸垛陡然落下,他颤抖着望向这张已经残缺的纸件。
原本以为这是写给父亲的忏悔信,然而乍看之下才发现,情形全然不是如此。
不知写信人是谁,然而除却其上一大串的邀约共猎以及回忆的语句之外,吸引住他视线的那句话完整的却是:
“今子原已殁,再无人知吾汝旧事,当可高枕无忧矣。但苦楚娘,随夫沉眠九泉之中。不若择日再往子午谷一祭?双魂沉冤,吾惶惶。”
脸色乍然凝结了。
剩下的话语随着落款人的姓名一并不知何时丢了踪迹。从震惊到恐惧到不肯相信然后逐渐变得阴郁的眼里,沉重的仇恨,也随之升起……

给汪婆婆行的简单奠礼刚刚完成,元珠才回到绿绮阁,便遇到了正从阁里走出来的韦云绻。
“韦云珠!母亲生病了,作为女儿,你怎么还不去照顾她?还有闲心一个人慢慢的走过来啊!”
元珠望着她停住了脚步。云绻艳丽的脸在她的眼中形成无比恶心的一幕。然而现在她没有闲心跟她吵,也知道自己没有具体的理由去反对,于是也并未说什么,便准备回身往有凤苑走去。
然后脚步突然也停住了,她再回过身来,望着云绻说:
“我是你姐姐。”
云绻望着元珠双目一瞪。虽然厌恶然而还是用防备的眼神望着她。元珠却态度平缓,没有理会她,径直离了开去,有些意外的发现韦云绻没有在她的背后大骂。
一边走着,她也一边想,如果是这个府邸里没有韦坚以及同样可爱的三个弟弟韦芝、韦冰和韦兰(也许韦冰要差些吧),该多好?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往康明那边而去,不必顾惜太多家人的感情。虽然……有血缘关系在前,哪怕这样还是显得残忍,她也可以少些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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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芝和韦坚虽为亲兄弟,但是韦坚擅于理工,而韦芝擅于文笔。相比起韦坚来,韦芝也毫无疑问的是个孝子。虽然和韦坚一样爱开玩笑,却不好女色,为人谨慎和善。此刻坐在床前给张夫人喂药,听到元珠进门来,回头的瞬间,便是粲然一笑。
“三姐姐,你来了?”
张夫人躺在檀香床上,珠玉帐衬得她的脸虽然苍白却仍然美艳。她慢慢睁开眼,看见元珠的一瞬,鼻中冷哼了一声。据说是昨夜宴毕回家时受了凉,发了些烧。元珠还真没想到她这么娇弱。
“有什么事让我帮忙的吗?”
“啊,没有!我照顾母亲就……”
“怎么会没有?”张夫人病中也不忘奚落人,此刻微微撑起上身,悠悠地望向韦芝,道:“芝儿,你也累了,到一边儿歇去吧!云珠。”
元珠默默的走上前来。韦芝知道她不喜欢张夫人,所以她此刻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他还是带着些抱歉的对她一笑。然后元珠用温和的目光望了望他,将他手中的药碗接了过来,在他起身的时候,自己也在床沿边坐下。
张夫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闭上眼睛。元珠搅动着调羹,舀起一勺药来,然后送到了张夫人的嘴边。
然而因为她闭着眼,看不到她递过来的勺子,元珠伸出的手就在那当停住。她没有说话让她张开眼的意思,张夫人也没有张嘴的意思。看着这场面韦芝也觉得有些尴尬,准备帮元珠喊一声,但元珠已用勺子轻轻往张夫人的嘴唇上轻碰了一下。
张夫人立即张开眼来,两道狠狠的目光射向元珠,然后张开口,元珠把药给她喂下去。
韦芝淡淡一笑,然而笑才刚绽开,就看到张夫人一蹙眉头将药全吐了出来,然后“啪!”的一个耳光朝元珠甩过去,大骂道:“连药都不会喂!想要呛死我啊!”落下的耳光既迅疾又猛烈,元珠端着药碗的手不禁又是一个不稳,哐当一声,滚烫的药汁全洒在张夫人的被褥和撑着身子的手上,立即张夫人又是一声惨叫。
绿儿冲上前,将愣住的元珠一把拽起,逼她跪下,张夫人已然泪水盈盈:“没心肝的丫头!想我在兖州虽然因为不明情况得罪了你,你也不至于就这样落井下石啊……”
元珠气愤的刚想开口,就突然听到了一声呼唤:“元珠!”
她一听这熟悉的声音,便惊诧的回过头。
果然是康明突地奔了进来,一把扶住元珠,然后问:“你没事吧?”神思恍惚的她全身一震,他已经着急的检查她脸上的红肿,意外的幸福感立刻从心底涌了上来。
张夫人开始大声的哭泣了起来,那几似哀号的声音让康明这才意识到张夫人还在。
听着她大声哭喊着:“都是没良心的!都是没良心的啊!!”这才住了手,回过头来。
“母亲!”韦芝忙上前为张夫人顺气,然后张夫人泪水纵横的将他一把推开。
“如今谁都盼着我死!连韦府自家人都盼着我死了啊!”
元珠没有理会张夫人,仍旧激动的望着康明,然后看着他憔悴的脸和沉静的眼睛,盯着正在床上撒泼的张夫人,没有一丝表情。
“子浚……”她的轻唤使得他猛地转过脸来,望了她半晌。然而刚出现时的焦急与激动却都消失了,他只是转身在张夫人面前跪下,难得的屈膝。
“舅母,请恕康明不敬之罪。一切罪罚都算在我身上,放过元珠吧。”
张夫人仍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康明的神情看上去也没有半点认错的意味——虽然他嘴上是那么说的。然后韦芝轻拍着张夫人,一边对康明和元珠说道:“三姐姐,康表哥,今天母亲病重所以情绪不好……”
“我不想要见到他们……”张夫人望着韦芝哭叫着说:“让他们出去!我不想见到他们!出去!让他们都出去!!!”
“好好好……”韦芝无奈的说着,然后望了望绿儿,再歉疚的望了望康明和元珠,道:“绿儿,把他们**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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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明便和元珠一同站起,走到了外面去。
然而张夫人只有说过让他们出去,没说过就赦免他们的罪。于是绿儿把他们**去后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就在这里跪着吧!等夫人心情好些了,再进去请罪吧。”
元珠讪讪然不情愿的跪下,康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在她身边跪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她从河阳回来后的那一天,他们携手共同承担柳枝之痛的那一天……
跪在室内,康明神情清寂,偶尔用瞥一眼元珠。
看得出,她还是很想和他说话。而他也能够发现她憔悴的脸色。心里虽然不是没有心疼与愧疚,然而怔了怔,他还是低下了头。
是昨晚说过的:“一切都不一样了,现在的我,再也没了花前月下的资格。”不过她也问过:“那如果我不在意呢?”
紫云楼硕大的晕黄灯影,似乎比月亮更加明亮。他望着她因悲伤而含泪的双眼,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那么恐惧,那么小心翼翼,不是那日在芦花丛中时气愤失望的委屈。
看着这样的她,他仿佛也就要在突然之间,就屏弃一切了。然而常年的礼教还是很坚定的告诉他,不可以!
于是他跟她说:“对不起,元珠……我也不愿意……”他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让我去得知一切吧。到底怎么样,到那时再议。”
然而现在的他确实得知真相了,完完整整的真相了。
舅父的书房里。他没有找到他批漏出去的信件,然而却在无意间得到了他与别人合谋,趁此机害死父亲的证据。
然后他听到她带着淡淡幸福的声音说:“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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