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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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海里林茂树高,密不透风。处身密林中,天空被分割成无数个小块。梦幻天萝花开如锦,由于没有风,扑鼻而来的花香浓得化不开。
柯特和索尔老爹爹已停了下来,看着地上沉睡中的五个人,心里感叹着命运的奇妙:茫茫林海中,遇上这么渺小的几个人,不是命运女神在作怪,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五个人已经被搬在一起,一溜儿整整齐齐躺在地上。柯尔勉力布了一个魔法结界,把外面的空气隔绝开来,然后每个人赏了一个清心咒,最后随手凝出几个水球,兜头兜脸砸了下去,结果五个人无一例外都成了落汤鸡。
虽然狼狈了一些,不过效果还是很快就出来了。首先是魔法师睁开了眼睛,接着是两位剑士,美女弓箭手,最后是黑衣盗贼。只是这几人好像一时还没清醒过来,都是一副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的模样。
柯特蹲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几位好啊!”
索尔老爹抱着双手站在一旁不说话。
魔法师首先清醒过来,看到柯特,显然吃了一惊:“是你?你是……树熊酒吧敬酒的那个小孩?!这里是哪?”接着四处打量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他们所处的地方没变,还是在那片差点要了他们命的花海里。
柯特道:“我叫柯特,这位是我爷爷索尔。”
索尔点点头,淡淡道:“你们运气不错,刚好遇上我们经过。”
五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们都认出了柯特。两位剑士见着柯特好像有点惊喜,其中约莫三十来岁,满脸胡子的那位拉着柯特的手呵呵笑道:“是你救了我们呀!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寻常的小孩,呵呵呵呵……”笑声粗豪响亮,震得柯特头脑一阵发晕。
另一位剑士是位健硕的帅哥,年纪看来比大胡子小一点,对柯特道:“别理他,这家伙脑筋不大清楚。我叫科尔,是位大剑士,谢谢你们……”
大胡子大声叫道:“你才脑筋不清楚!我叫邓肯,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嘿嘿,我是说打架的事尽管找我。”
这时候魔法师也开口道:“谢谢两位的救命大恩,要是没有你们,我们这次一定在劫难逃了。都怪我太大意了,没认出这些就是要命的梦幻天萝花。”停了停,又道:“我叫约瑟夫,是一位大魔法师;这位是莫琳,高级弓箭手;这两位是邓肯和科尔,你们认识了;这位是伦贝尔,高级盗贼。”
莫琳金发碧眼,容颜秀丽,一双修长美腿倒有大半露了出来,白花花的直晃眼,穿一件对襟褛花小皮甲,越发显得浮凸玲珑。约瑟夫介绍到她的时候,轻轻拉起柯特的手,娇笑着赞道:“好个小帅哥!”倒把柯特闹了个大红脸。
伦贝尔却是正正经经右手捶胸向索尔老爹行礼致谢。
几人客气了一番,柯特问起树熊酒吧后来的事,才知道那神庭的光明骑士最后没能等到独眼汉子和独臂汉子,又在莱恩镇逗留了几天,好像在打听什么事情。他们冒险团一行五人几天后也进入了绿海,以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两位剑士言下对那俩残疾人士甚表敬佩,恨不能见面再喝个痛快云云。又问起柯特和索尔的行止,柯特道:“我是由我爷爷带来这里历练的。你们呢?跑到这鬼地方干嘛?”
邓肯似乎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接口道:“我们……”
“哎呀!”盗贼伦贝尔忽然惊叫一声。
众人一齐向他望去。约瑟夫问:“怎么了?”
伦贝尔嘿嘿笑了一声,不好意思地说:“我以为我的储物袋不见了,原来是在这里。”
莫琳白了他一眼:“一咋一呼的,也不知你怎么做的盗贼!”
众人笑了一阵,约瑟夫道:“我们听说这里有朱蟒出没,跑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朱蟒没遇上,倒差点葬身在这梦幻天萝花海中。”言下嘘唏不已。
朱蟒是八级魔兽,全身碧红,异常漂亮。朱蟒的攻击力也就一般,但它的皮非常坚韧,最要命的是,对七级以下魔法免疫,是制造盔甲的极好材料。也因为如此,朱蟒一直以来都是魔兽猎人们猎杀的首选对象,只是到了现在,朱蟒已经成为一个传说,很多年都没听说有谁捕猎过,就算是在绿海里,也难得一睹它的芳踪。
邓肯看了约瑟夫一眼,不再哼声。
索尔看看约瑟夫,又看看邓肯和伦贝尔,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弓箭手莫琳身上,若有所思:“我只是带柯特出来长长见识的,救你们什么的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用挂怀。”
莫琳摸摸柯特的头,笑道:“柯特小弟弟小小年纪就能在内绿海闯荡,将来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索尔笑道:“小屁孩一个,说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说出去笑掉人家大牙。”
一直没怎么出声的盗贼插嘴道:“现在还小,过得几年就是一条好汉了。”
莫琳拧了柯特的脸一把:“就是,到时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姑娘!”
众人杂七杂八地说了一会闲话,约瑟夫已经布好一个可以移动的结界。以他大魔法师的实力,弄一个这样的结界自然毫不费劲。之前之所以阴沟里翻船,纯粹是粗心所致,实属意外。“我们打算继续往前走,两位呢?”
索尔胡乱指了个方向,道:“我们打算往那边去,就此别过吧。”
科尔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插嘴道:“两位既然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何不和我们一起?人多了也好有个照应。”
冒险团的其他几个人都点头称是。
索尔老爹摇摇头,道:“我们也许很快就要回去,还是算了吧。”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坚持,一一挥手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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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湿巾遮颜,疾步急行。其间索尔不时停下来察看一下周围的情况,间或调整一下行进方向。待到林间细碎的阳光渐渐隐去,天色开始变黑的时候,索尔和柯特终于走出那片梦幻天萝的花海。不过两人还是不敢停下脚步,直到转过几座山坳,柯特的把丢掉布巾,用力吸了一口气,再也感觉不到一丝梦幻天萝的花午,这才停了下来。此处林木略显稀疏,抬头看去,已经可以见到天际若隐若现的星星。

索尔支起帐蓬,不过柯特不愿意进去,就躺在外面林间的草地上,看着天空发呆。索尔在他身边坐下,也不说话。
“我想索非亚奶奶了。”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柯特先开的口。
索尔轻轻摸着他的头,叹了口气。
“你猜索非亚奶奶现在干什么?”
“在想我们的小柯特。”
“不对。”柯特眨了眨眼睛,那眼睛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亮,“在想小柯特和索尔老爹。”
索尔笑了笑,把手支在脑后,也躺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相信那个魔法师说的话。”柯特忽然又说。
“我也知道你知道。”索尔说。柯特是个聪明的小家伙,这一点他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那你知道他们的目标是什么吗?”
“他们要去找精灵之城。”柯特说。
“哦?何以见得?”索尔饶有兴趣地问。
“那个伦贝尔告诉我的。”
“伦贝尔?他说了吗?我怎么没听见?”
“你当然听不见,因为他不是用嘴说的。”柯特嘻嘻笑道,“他是个盗贼,对吧?”
“废话。”索尔说。
“和魔兽打交道用得着盗贼吗?”柯特反问。
“盗贼擅长的是潜踪、刺探、机关、破解而不是战斗,要是他一个人进入绿海,恐怕早就被魔兽撕成十七八块了。”
“那么绿海中除了传说之中的精灵之城,还会有那个地方有机关吗?”
“好像没有。”
柯特侧着头看向索尔:“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一切吧?”
索尔嘿嘿笑了笑,不置可否。
“既然你知道他们的目标也是精灵之城,而且我看他们好像还知道怎么走,你为什么拒绝和他们一起呢?”
索尔挪动了一下位置,好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一点:“那个魔法师,叫什么来着?”
“约瑟夫。”柯特转了个方向,把头枕在索尔老爹的大腿上。
“没错,就是约瑟夫,还有伦贝尔,他们都不希望我们跟着他们,就算我们现在跟他们一起走了,过些天他们也会找借口甩开我们。与其让人家为难,还不如自己知趣点。”
柯特笑了:“那个邓肯倒是个直肠子的家伙,科尔也不坏,希望他们有足够的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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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海里的日子对柯特来说并不特别难熬。森林里总有层出不穷的新鲜玩艺儿。那些美丽的花草树木,还有奇奇怪怪的野兽都会令小柯特觉得新奇甚至欢欣雀跃,也只有在这时候,他才会表现出和他的年龄相称的童稚和天真。当然了,如果那些野兽强大到令他觉得难以应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幸好,他们一直没有遇上什么强大的魔兽,路上倒是见到过不少打斗过的痕迹,估计走在前面的人遇到过不少麻烦。
一般不甚强大的的魔兽照例由柯特出手。经过和银狼群的那次恶斗,柯特对魔法和斗气的有了更深的了解,武技和魔法的混合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现在就算面对六级魔兽也能轻松应付了。
吃的仍然以兽肉为主,有时候没遇上合适的就从空间袋中取出索非亚奶奶准备的干粮胡乱裹腹。那天索非亚奶奶准备的时间很短,柯特想不明白她怎么可以准备好这么多的东西,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而且份量足够他们用上很长时间,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仓促间可以做到的。
偶尔柯特也会换换口味。林间山中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植物,柯特因为研究药剂学,所以对植物也有认识,遇上可以吃的,采了来或炒或炖,或煮或熬,倒也别有风味。
在此期间,绿海了下了好几场雨。莫斯特行省地处东南,本来就是个多雨的地方,而现在又正是一年里多雨的季节,绿海里水汽氲氤,三天两头下一场雨一点也不奇怪。不过绿海里的雷雨也忒厉害了点,雨势磅礴,雷声隆隆,柯特曾亲眼看到几人合抱粗细的巨树在雨中轰然而倒,也不知是被雨淋倒的,还是被雷击倒的。
不管雨怎么大,雷怎么凶,自然都威胁不到索尔老爹和柯特这样的人,就算想把他们淋湿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只是下大雨的时候不方便赶路,两人干脆找个空旷的地方扎营。反正他们赶不了路,别人想来也一样。只是每次这样的豪雨过后,索尔老爹都会迷路,总要绕来绕去,兜老大的圈子才能走上正途。
幸好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天中倒是晴朗的时候居多。到得第十七日,总算是彻底停了。这十多天来,柯特也不知自己走过多长的路,虽然走的并非直路,其间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少冤枉路,不过走了这么久,怎么着也该进入到内绿海的深处了吧?
山势渐渐变得平缓,林木却是错落有致,高矮间杂,不似先前般遮天蔽日。林间花树日多,紫姹嫣红,品种繁多,比梦幻天萝那片花海的清一色更添几分生气。
这一天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柯特和索尔老爹登上了一座山峰。纵目远眺,只觉天高云淡,峰峦如聚,身周繁花似锦,清香幽远,更远处,群山掩映之中,一个美丽的湖泊,如珠,如玉,波光粼粼,夺人心魄。
柯特和索尔老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长出了一口气。
传说中精灵是极度爱美的种族,凡是和他们有关的一切事物无不精致到极点,华丽到极点。如果传说是真的,不知眼前这个地方符合不符合精灵的审美标准?
柯特问老爹:“我们这样跟着人家,会不会太卑鄙了?”
索尔抬头看着天际,那里云彩变幻,夕阳如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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