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罅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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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枫等人驻扎在小山包上,官兵则将他们团团包围。多亏这个小山包还算陡峭,防守起来要容易一些,不然江枫还真没信心挡住官兵连续不断的围攻。
他们已经打退官兵三次进攻了,官兵在山脚处留下了数百具尸体,而江枫等人,也损失了数十人。雷蒙这个时候又后悔了,当时怎么就被江枫吓住了呢?要是暗算江枫,以后就算他要报复,也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可好,马上就要死在官兵的手里了。
胡桂南的左手被一只箭射穿了,现在只能吊在脖子上,凑到江枫跟前说道:“江少侠,我们现在怎么办?”
江枫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只能坚守待援。希望闯王军能发现这里的异常,及时派人来援,不然我们就只能死在这里了。”
胡桂南道:“这里距离闯王大营很近了,没道理他们发现不了,如果我们和官兵刚开始接阵的时候就发兵来救,早就应该到了,怎么现在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江枫摇头道:“谁知道,也许闯王另有安排吧。”说到这里,江枫也有些忐忑,暗自琢磨着:“不会是老在背后说闯王的坏话,被他知道了吧?这个时候被他报复一下,可真要命了。”
其实,江枫现在的这种窘境,虽然不是因为江枫说闯王的坏话而被报复,但也是闯王对他心有不满。袁承志在山东起事,手下有袁崇焕的旧部,主力又是投降过来的官兵,只是稍加整顿,就是一支强兵。这样一支队伍,不但不来投靠他,反而自立门户。这让闯王很不满,觉得袁承志这是忘恩负义。而极力撺掇此事的江枫,自然也被闯王恨上了。
虽然闯王还不敢真的见死不救,但在牛金星等狗头军师的建议下,还是找了一个貌似堂皇的理由,故意将江枫等人的行踪透漏出去,然后趁着官兵被江枫吸引过来的机会,挥军猛攻潼关天险。当然了,故意将江枫出卖的事情要做的隐秘,就像是江枫他们自己不小心才被官兵围困的。闯王不去救人,反而先攻潼关,那也是以大事为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事后就算是李岩袁承志等人知道了,也无法以此责备闯王,总不能让闯王只为了救一个人而放弃攻取潼关的机会吧。
这些隐情江枫是不知道的,他现在只能把事情往好处想,带领手下这些兄弟坚持再坚持。
可是他们事先没料到会被围困在这里,吃的喝的都带的不多。吃的还好说,大伙儿身上还带了一些干粮。但喝的就不好解决了,赶路的时候谁也不会多带水,一路上河流水井随处可见,当然没必要带水,可这个小山丘上光秃秃一片,随身带的那点水很快就喝完了,被困在山上才一天一夜,众人就渴的受不了了。
胡桂南舔着干涩的嘴唇,对江枫说道:“江兄弟,看来闯王的救兵是指望不上了,我们这些人不死在官兵手里,也会被渴死饿死。我们这些人是没什么希望了,但你兄弟你不一样,就凭你的武功,独自杀出重围还是有可能的,你还是自己走吧!”
江枫不满地道:“胡大哥,你这是什么话?兄弟们在一起,生一起生,死一起死,我怎么能一个人走?我要是一个人走了,那成什么人了?”
胡桂南摇头道:“我知道兄弟你是讲义气的,可是我们不能白白死在这里啊!今天这事我觉得蹊跷,我们的行踪怎么泄漏的?闯王的援军为什么不来?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那可真就成了糊涂鬼了。所以兄弟你一定要活着出去,查明白真相,报仇也好,在我们的坟前告诉我们一声也好,你都得活着才能做到。”
胡桂南说的虽然有理,但江枫却依然连连摇头。这倒不是江枫真的义气慎重,要知道江枫本不是真正江湖人,那些古人甘愿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行为,在他看来颇有些傻气,现代人的思想,毕竟是功利的多。
但他说要和大伙同生共死,倒也不全是假话,一来江枫对胡桂南等人确实有了感情,觉得抛下他们自己逃命,实在太不地道。二来,江枫觉得事情还没到绝望的时候,以李岩的为人,万万不可能见死不救的。所以江枫否决了胡桂南的建议。
只是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拒绝了胡桂南的建议,更加让周围的这些兄弟对他归心,认为江枫是个可靠的人,跟着他没错!
就在他们说话的工夫,官兵再一次发动了攻击。官兵现在都知道这群匪徒凶悍之极,哪里还敢真的冲上来?都是距离很远就开弓放箭。还别说,这样的远程打击是最让江枫头疼的攻击方式。他们这边虽然有火枪,可这个时代火枪的射程还不如弓箭,所以他们只能被压着打。
好在官兵也不敢真的杀上来,一进入火枪的射程,官兵就成了被收割的麦子。因此,官兵在射了数十轮弓箭之后,磨磨蹭蹭地向山上爬来,结果被一通火枪打死了五六个,其他人就撒腿往回跑。这次攻击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而转机也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正当官兵乱哄哄地撤退时,南边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众人回头一看,就见南边来了一队骑兵,身后带起大片烟尘,也不知来了多少人。这些骑兵趁着官兵混乱的机会,一举冲进了官兵的大队之中,一通狠杀,将官兵赶的是狼奔豕突。
江枫见状大喜,振臂高呼道:“我们的援兵来了,闯王的大军到了!兄弟们,随我冲啊!”
这队人马的出现,让江枫这些人精神大振,忽然忘了刚才还都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纷纷拿起刀剑,跟着江枫冲下了山。官兵被两面夹击,措手不及之下,顿时大乱。官兵乱了,江枫等人就更来精神了,好一阵冲突,杀的痛快淋漓。
江枫冲在最前面,大刀一挥,扫飞了三个官兵之后,眼前顿时一空,抬头一看,发现竟然和闯王的骑兵对上头了,而带领这队骑兵的,正是李岩。江枫大喜道:“李大哥,我们兵合一处,再冲杀一阵!”
本来,官兵大乱的时候正是他们建功的时候,可李岩却摇头道:“穷寇莫追,大家立即撤退!”
江枫听的一愣,大叫道:“李大哥,你说什么?”
李岩没好气地道:“我说撤!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李岩既然这么说了,江枫也没办法,只好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带领手下的江湖豪杰撤退。不过撤退的时候他们也没忘了那十尊大炮,连拖带拉地带着走。李岩见他们那小家子气的模样,气得大骂,却又没有办法,只好尽力争取时间。
好不容易,江枫等人才带着大炮到达闯王大营。他们才到不久,李岩也带着人回来了。江枫发现他身后才不过五六十人,这让江枫惊讶不已,迎上去问道:“李大哥,怎么……只有这么点人?”
李岩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二百骑兵冲击上万官兵,还要给你们断后,能回来这些人就不错了。”
江枫张大了嘴巴,吃惊地道:“二百人?才二百人你就敢冲击上万人的官军,你没疯吧?……对了,我记得你们冲出来的时候,那声势可不像只有二百人,难道……你们每个人都拖了一个树枝?”
李岩这才微笑了起来,说道:“江兄弟果然聪明,我若不是把声势弄得那么大,怎么能吓住官兵?不把官兵吓住,我们这二百人岂不是找死?要是你们的动作能快一点的话,我这二百人最少能回来一百五六十。”
说到后来,李岩又忍不住瞪了江枫一眼。江枫无奈地笑道:“这不是没办法吗?那十尊大炮万万不能落在官军的手里,不然闯王军可就不是多死伤几百人的问题了。现在炮在我们手里,你算算以后我们会少死多少兄弟?”
李岩也知道十尊大炮确实重要,不然江枫害他损失了一百多个兄弟,早就骂起来了,哪容得他现在这么轻松?但那一百多个兄弟的死确实让他心疼,这才对江枫发泄了几句。听江枫这么说,只好长叹一声,说道:“你说的不错,十尊大炮以后能救更多兄弟的性命,这事怪不得你。”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江枫突然问道:“李大哥,你跟我说句实话,为什么援兵一天一夜才到?而且援兵只有区区二百骑?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
李岩尴尬地道:“江兄弟,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那些送炮过来的兄弟。你们的行踪不知怎么被官兵知道了,出动了大批的人马去伏击你们。我们认为潼关会因此兵力空虚,所以先去偷袭潼关了。”
江枫听的大怒,又问道:“闯王拥兵十万,攻打潼关的同时,难道连几千人马都分不出来吗?就算他无法分兵救援,那么攻打潼关之后,援兵为什么又来的这么少?是不是闯王他们认为我们已经不可能活着了,所以干脆就不派了?只有你李岩是个死心眼儿,带着二百骑来给我们收尸?”
李岩正色道:“先取潼关,我也是同意的,你要是怨恨,就怨恨我吧,和其他人无关。”
江枫只觉得肚子都要气炸了,又不能真的发泄到李岩身上,只能恨恨地一掌拍在身边的一根柱子上。这根柱子是眺望敌情的角楼的一根支柱,足有大腿粗细,结果被江枫一掌拍断,让整个角楼都塌了下来。
角楼坍塌,顿时惊动了其他闯王军,一个小头目呼喝道:“什么人在此捣乱?将他拿下,用军法治罪!”
江枫也不跟他废话,冲上去将十几个来抓他闯王士兵像扔毽子似的扔出去,惹得军营中一阵大哗。李岩连忙喝止其他人,江枫没了发泄的对象,腾身跃上马背,对刚刚赶来的胡桂南和铁罗汉说道:“你们将火枪都送到泰山去,叫我那袁兄弟好好运用,我走了!”
说罢,江枫一个人闯出军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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