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燕未寒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落落在跟自己说话，对于落落取的这个绰号，他倒是并没有什么感觉，毕竟归根到底，燕未寒自己的确像是一个面瘫。
“我的全身经脉都破裂了，没法修炼任何内功。”燕未寒轻描淡写地道。
“啊。”落落张大了嘴巴，惊讶地叫了出来，“原来小面瘫你就是那个没有通过考核的人？”
燕未寒与灵犀考核的过程早就在圣门内部传遍了，只是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的名字。燕未寒与灵犀也是参加考核的人中唯一没有通过考核却被带到桃源谷里的两个人。
落落知道这一点后，瞪大眼睛，在燕未寒与灵犀之间来回扫视。
灵犀的脸颊唰的一下红起来了，她回想起了当初咬紧牙关背着燕未寒一步一步登上天都峰的情景。
燕未寒点了点头，平静地道，“嗯，就是我。”
端木一会儿吃一个四喜丸子，一会儿再吃一块粉蒸肉，然后又喝了一口莼菜汤，摸摸肚子，感觉非常地满足，开口问道：“他们同意你加入圣门了吧，未寒兄弟？”
他们指代的自然是被称为“圣门十贤”的十大弟子。
“大师兄同意了。”燕未寒道。
“大师兄？”端木的嗓门有点大，吸引到了好几桌其他弟子的眼光，不过好奇的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情景，“未寒兄弟见到大师兄了？那你有没有见到他用刀？”
经过端木在桃源谷五六个月的打探，从二三代弟子的口中得知，大师兄颜无忌是谷里仅次于灰衣圣者的高手，号称“刀剑无双”。端木的一大愿望就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能跟颜无忌正面交锋，甚至击败他。
燕未寒摇摇头，没有任何表情地道：“我没见到他用刀。”
端木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还没等其他三人反应过来，他又把无限的精力投入到了有限的食物当中去了。
一段饭吃下来，端木与落落有说有闹，打得火热。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落落在无情地讽刺着端木的言行，好在端木是个神经大条的乐天派，不管落落怎么说，端木都总是能保持咧嘴而笑。
不过，有多少原因是端木其实完全没有听懂落落的嘲讽，又有多少原因是端木将落落视为好友而完全不计较，剩下的人无从得知。
好在至少有端木，就不会缺少欢声笑语。
快乐的气氛在一定程度上也感染着燕未寒，虽然他内心还是不自觉地抵触这样的情景，可是不知不觉之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话语比平日里多了不少。
也许是因为从奉天城逃离这一路上被压抑了太久，在跟端木以及落落的相处中，燕未寒感到前从未有的轻松。
一旁的灵犀，也感觉到了燕未寒的变化，在心里由衷地替自己的这个弟弟而高兴。
吃完结账，一顿饭花费了足足二十两白银，这让端木着实有些肉疼。想到是孔有武负责掏钱后，顿时心里又平衡了不少。
饭后，几个人一起结伴回正心堂。沿途中，由于落落的存在，燕未寒等人吸引了不少四代弟子的注意。大家都没有想到，不但有人能够跟落落这么亲密地接触，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而是整整三个人。要知道落落平时冷若冰霜，高傲得犹如高高在上的公主，根本没有什么人能接近她。更何况，这里的所有四代弟子都见过落落的另外一个意识，几乎每个人都曾经被落落打伤过，就更加不敢随便跟落落靠得太近。
燕未寒四人走到正心堂的门口处，英俊潇洒的慕容啸云与滑稽诡异的卜继商两个形成鲜明对比的人已经站在那里等候着燕未寒与灵犀两个人。
“落落师妹、端木师弟，我们有一些话要跟未寒师弟还有灵犀师妹说，你们两个先进去吧。”卜继商迎着四人走上前，对落落与端木说道。
“是，卜师兄。”落落与端木答道。
“啸云兄、未寒师弟、灵犀师妹，请跟我到这边来。”卜继商往前带路走着。
他们斜穿过广场，沿着明德堂与致知堂中间的那条桃树路往外走。
走到尽头后，燕未寒看到了一个圆形的小湖，他目测湖径大概有七百二十丈左右。湖边零零落落地建造了一些小屋，湖岸旁种着许多的杨柳树，湖中有横贯南北与东西的一长一短两条湖堤，湖堤的交界处是一座凉亭。
卜继商带着燕未寒三人踏上了南北方向的那条湖堤上，一直走到大淳亭中。
卜继商转过身来，对燕未寒叔侄三人道：“你们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不如就在这里吧，我到亭外守着，有事尽管叫我。”
“多谢卜兄。”慕容啸云抱拳谢道。
卜继商走出大淳亭，一直走了五六十丈远，确保自己不会听到无意间听到燕未寒等人的交谈为止。
“寒儿，灵犀，我按照大哥与大嫂的吩咐将你们送到了圣门来，如今你们也已经成为了圣门弟子。我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侥幸没有辜负大哥与大嫂的信任。”慕容啸云有些感慨地道。
“二叔，你要走了？”燕未寒问道。
“对，我在这里的事情已经结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桃源谷里。卜先生为人正直，定能够好好地照应你们俩，我对此也很放心。此外，慕容家族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我身为慕容家的子弟，责无旁贷。”慕容啸云看着燕未寒与灵犀，向他们解释着。
“二叔，会为父亲与娘亲报仇吗？”燕未寒直盯盯地看着慕容啸云，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慕容啸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他犹豫了片刻后，方才艰难地说道：“我是庆国臣民，也是慕容家族子弟，不能违背家族的意愿擅自行动。是否要为大哥与大嫂报仇雪恨，需要交由长老会定夺，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决定的。”
燕未寒极度平静地道：“我明白了。”
“寒儿，有一些话，二叔希望你能记住。大哥与大嫂之事，背后的错综复杂，非比寻常，绝非三言两语所能道尽。事情的真相，也未必就是你猜测的那样。你跟灵犀都还年轻，不应该为此背负太多的仇恨与负担，等你日后从圣门学成而归，我再将其中的细节跟你一一说清楚，好吗？”
燕未寒轻轻地“嗯”了一声，没有其他的表示。
慕容啸云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倔强的侄子并没有被自己给说服。他从怀里拿出两枚刻着“天”字的古玉扳指和两百多两碎银子，交给燕未寒与灵犀道：“这是大哥的天字玉扳指，一共有十二枚，你们持有一枚到任何一处慕容家的产业，对方便会知道你们是慕容家族的重要人物，有什么要求，他们都会尽量满足你们，你们也可以通过这些地方来跟我联络。他日，你们在江湖历练之时，或许也会有些帮助。”
燕未寒与灵犀沉默地接过慕容啸云给的扳指。
慕容啸云洒然一笑，道：“二叔要走了，寒儿与灵犀，你们要各自照顾好自己。下一次，咱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们俩恐怕就已经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圣门高徒了。”
慕容啸云走了，离开了桃源谷。
灵犀在一旁无声地流着眼泪。
上一次，燕未寒与父亲慕容孤天以及母亲孟芳菲分别的时候，是在常山侯府的风来亭。
这一次，燕未寒与二叔慕容啸云分别的时候，是在桃源谷的大淳亭。
两座凉亭，两场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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