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南山世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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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怀家跑到后坡,果然看到儿子正手忙脚乱扒开排水口边的杂草。那不是排水口,那是一条暗道,是一条逃生的地下暗道,进口在许怀家书房的一面壁橱后,出口就在后坡。家里就只他们父子知道。许怀家跑上前,二话不说将俞番塞进去,然后将口子边的杂草扶正理顺,对儿子说:“把车开过来,我们去家里厂子看看。”
许怀家看着俞番钻进了暗道,立即就去坡底开车,将父亲拉到自家厂子看了看,没发现什么情况,父子俩又去了何满庭的工厂。
大火还在燃烧,没人敢上前救火,厂子大门处汇集了不少人,火光将人们表情不一的面孔映红放大。
许百良不知道何琴音在哪,情况怎么样,就跟人打听,没有人知道何琴音的情况,但有人告诉他,何满庭跟儿子何凤建受了伤送去医院了。
突然间,大雨滂沱,人们纷纷散去。
回到家里,许怀家一言不发,钻进自己房间里去了。许百良也跟着,许怀家骂道:“还不回房睡觉。”他这才意识到,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后妈还在房里睡觉,只好退回来,回房睡觉去了。
许百良一觉睡到天大亮,错过了早饭时间,佣人给他重做了他三口两口吃完,他就去了后坡,钻进暗道,可是俞番不见了。许百良急了,就要回家问父亲,但父亲出门了。他问后妈父亲去哪里了,后妈冷脸甩给他一句,“我不是你们家佣人。”
许百良回到房里,下意识地拨通了何琴音办公室电话,这才想起来,何琴音也下落不明。他一时无计可施,就想到了廖承东。
许百良开车来到廖承东新房,见他不在家,又跑向工地。见到他忙拉到一边说:“琴音不见了,俞番也不见了。”又把昨夜他没能去厂里的原因和经过说了。廖承东听了,顿时头皮紧了一下。他想,就算许怀家暂且放过俞番,他那小老婆肯定不会,他清楚她跟何满庭的关系。就说:“琴音我已经安顿好了,你放心。你快回去找你爸,也许他把俞番转移了,也许是俞番自个走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盯紧你爸和你后妈。你爸极有可能去医院看何满庭了,我去问问你后妈。”
两个人急忙回到城里,分头行动去了。
廖承东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许怀家小老婆,他想起了陈克,想起了陈克住在许怀家那会曾跟他说过一句话,他说:“许怀家小老婆你要提放点。”他立即来到母亲住过的那个房间,拿出那根玉簪子。忽然间他明白了,陈克之所以将这根玉簪交给范丽丽,一定是不放心放在他房里,一定跟许怀家小老婆有关系。
廖承东走进许府时,看到许怀家小老婆正在前院一棵树下,心事重重地望着大门外。见廖承东来了,没好气地说:“是来找人的吧。”
廖承东点点头,但没作声。
女人说:“一个个都神经兮兮的。”
廖承东想,她可能见过俞番,但不一定知道俞番是谁,含笑地说:“我来找你。”
女子脸上立即浮现夸张的惊讶来,“你找我?找我做什么?”就往屋里走。
廖承东跟在后面说:“这事别人我也不好找,只能来找你了。”
女人果然站住了,画得很浓的眉眼盯着他,“你说笑话吧,么事只能找我?”
廖承东咪咪笑着,说:“昨夜何会长家厂子不是遭灾了吗?我去找何琴音,没找到她。我们毕竟做过夫妻,说不担心是假话。最让我不放心的是,我怕她跟一个男人走了,那个男人一直都在追何琴音。可是你知道,媛媛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我只能找你了。”
女人早就听说,廖辉跟傻子范媛媛结婚不是出自真心,他跟何琴音仍有来往,想到昨夜留宿的那个男人突然不见了,以为是真的,就说:“我只晓得有个男人前晚住在我家,今儿突然不见了。”
廖承东明白了,至少她还不清楚俞番的身份,还是笑着说:“婶娘,你是聪明人,能告诉我,他人去哪了吗?”
女人也笑说:“我是你哪门子婶娘,不要喊我婶子,把我喊老了。不过,你倒是说说,我该怎样给你打听呀?凭什么要帮你呀?”
廖承东还是笑笑地,“听说何会长还躺在医院里,你也该去看看吧,顺便问问琴音在哪,不费力的。”
女人突然走近他,问:“大火烧起来那会你在场吗?”
廖承东摇头说:“我不在,在就不用来找你了。”
女人挑了一下峨眉,双手叉在胸前,胸前原本高耸的双峰轮廓更分明了,高高地挺在廖承东眼下。她对昨夜的爆炸十分关切,对何满庭更是关心,但她不能过多问许怀家,更不能去看何满庭。她说:“我一个女人家,不好一个人去的。”忽然想起何满庭让她留心廖辉跟许百良一切动向的话,要是大火真是那个男人放的,他又带走了何琴音,何满庭知道了,肯定怪她的。女人扭了一下身子,旗袍的下摆飘了一下,扫过廖承东的腿,说:“要不我们一起去好吗?”
廖承东说:“这会去不好。”
女人问说:“怎么了?你反复无常到底想干什么?”
廖承东说:“这个时候,许老板一定在医院呢。”
女人问:“他们看他们的,我们看我们的,有啥不对的吗?”
廖承东说:“我是替你考虑,百良他爸心眼小。”
女人做出生气的样子,“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该懂的。你别生气,你们的事情我也是碰巧看到的,我这人嘴严得很,一直都放在心里,没跟任何人说过。”

女人本想大发雷霆,突然转念一想,他不是也来找何琴音吗,他不是已经坦白了跟何琴音不正当关系了吗,都是一样的人,怕他什么,于是嗔怪道:“你休胡说,我们跟你们不一样,我看你才是心里有鬼。”
廖承东笑着说:“所以才来找你呀。”
女人不再说话,而是忸怩着走进了房间。
廖承东跟到门口,站住了。他在想,许怀家肯定没告诉她俞番的事,稍稍放心些。趁此机会,试试玉簪,可如何不突兀地让她看到玉簪,他被难住了,他还真不会跟女人打交道,只好说:“我陪你一起去看何会长吧。”
女人对着梳妆台,飘了一眼镜子里的他,说:“等会吧。”
女人边描眉边想,他不怕许怀家,但她怕失去这个家。许怀家对她不差,他自己抠门,却肯为她花钱,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何满庭就不一样了,他们不过是玩玩,连旧情复燃都算不上,只是他在先,许怀家在后罢了。虽然也过来跟她密会,但每次都是匆匆忙忙的。她来这个家多年了,外面的事她不太清楚,家里的事,她是门清的。许怀家跟何满庭那是面和心不和,起先她以为是许怀家怕何满庭,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倒是何满庭不放心起许怀家来。何满庭让她留心家里的一切,现在想想,他就是不放心许怀家。记得有一次,床笫之欢后,她问何满庭要是他们的事被许怀家发现怎么办,他说千万不能被他发现。又说,现在还不容许他跟许怀家翻脸。看来,许怀家手里一定捏着何满庭的把柄。
女人从镜子里又偷瞄一眼廖承东,又想:只怕他跟百良也是假的吧,当初为了何琴音还有俞春红,他们之间闹得不可开交。他既知道许怀家在医院,为什么这是只身来?说明这小子心里有她。看来,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见他这会倚在门框上,修长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女人忽然心头热了一下。自己经历过不少男人,不乏像他这样年轻的富家子弟,但从没见过像他这样长得好又有涵养的。就起身转面朝廖承东走过来,贴近他,娇声娇气地说:“进来吧,不急,还早着呢。”
廖承东见她如此这般,忙退到走廊里。
女人干脆上来一把拉起他的手,说:“你不是来找我的吗,不是要我帮忙吗?瞧你这熊样,拎不起来。”
廖承东挣脱开她的手,说:“这个时候估计他回来了,我们去吧。”就带头走在前头。
女人只好锁上门,跟着过来了。
两个人在门口招了两辆人力车,各自上去了,车夫拉着他们朝医院奔去。
到了医院大门处,女人下了车,去店里买了些礼品。廖承东也去买了。在店里,女人笑嘻嘻地对廖承东说:“我不是老虎,吃不了你的。”廖承东只得笑笑。
走过一家首饰店时,女人不自觉中就驻足了,忽然,她叫了起来,对廖承东嗔了一眼,说:“不好,我头上光溜溜什么都没有,都怪你,鬼追着一样。”
廖承东这是从口袋里拿出那根玉簪,在女人眼前晃了晃,说:“这个行吗?”
女人瞥一眼,立即愣了一下,就要夺过去。廖承东躲闪开她,说:“借你戴可以,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
女人问:“你手里怎么有这东西?”
廖承东说:“我现在不告诉你。”
这时,廖承东看到许怀家跟许百良正医院大门处走过来,忙说:“你先进店里,他们来了。”
女人也看到了,很听话地躲进首饰店里。廖承东立即迎着许百良走去。许怀家见他手里拎着礼品,说:“你也来看他们?”
廖承东点点头说:“他们还好吧。”
许百良说:“受到了一点轻伤,没大碍的。”就对他闪了闪眼,又说:“我回家去了,对了,过会你也来我家一趟吧,我有事找你商量。”
许怀家说:“何满庭说他家工厂可能是军统的人炸的,让我留神点。你过会来一趟吧。”许氏父子走后,廖承东走进了首饰店。许怀家小老婆正看首饰,见他来了,指着一根玉簪,说:“这根跟你那根样子挺像的,你是不是在这买的?”
廖承东说:“我那不是买的,是人给我的。”
女人说:“你撒谎,拿出来比比,我就晓得了。”
廖承东说:“先不管这事,你先上去看人吧,我随后就到。”
女人就上了楼。
廖承东稍后去了病房,他在门口站了一小会,没听到女人跟何满庭说什么要紧话,也进去了。
何满庭被气浪推到,当即昏迷。但何满庭看起来却很坚强。他躺在床上,沉思着。见廖承东来了,很客气地立即要起身。廖承东不让他起身。
何满庭问:“工地进度如何?”
廖承东说:“五天难保证,但也不会拖得很久,估计六七天吧。”
何满庭说:“小廖啊,你可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我可是在他们面前打了保票的,五天,只能是五天。”
廖承东说:“这几天要是不下雨,会有月亮,我们晚上加班吧。”
何满庭说:“你做事我放心,回工地吧,我这没事。”
又去看了何凤建。何凤建虽然也倒下了,但只是手臂的伤加重了。何凤建却很沮丧,一会哀叹厂子完了,一会感慨天不帮他。
廖承东问:“到底是谁干的,可有眉目?”何凤建说:“简直就是奇了,怎么那时就打起雷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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