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左腕红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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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夜都没睡好,一直在做梦,做了好几个梦。
梦里总是有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
梦境太模糊,总是看不清她的长相,只知道她的左手手腕处有一颗红痣。
最开始她好像是端着一个碗往屋里走,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碗摔碎了,她还一下子栽倒在碎片上;碎片划破了她的手,她摔疼了哭了起来,伸手抹了把眼泪,血都抹到了脸上。
她想要把碗的碎片收拾一下,却弄得一团糟。
这时候,有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伸手把她抱了起来。
这个梦到这个地方就戛然而止了。
我醒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会看到那个小女孩,于是埋头准备继续睡,却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个左手手腕上有一颗红痣的小女孩。
她孤零零地坐在屋前的台阶上。
天已经黑了,能看到天空中或明或暗的星星。
她抬头看着天上,这时,好像有人喊她似的,她回头,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
他递给她一个布包。
她伸手用左手接了过来,她是个左撇子,她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用左手在拿。
小女孩看起来好像很欣喜,她拆开纸包,里面是一块胡麻饼。
她咬了一大口,一脸满足。
梦到这里又断了。
我又一次醒了过来,气不打一次来。
这是怎么了。
怎么从昨天晚上摔破了那个碗之后,这个小女孩就“阴魂不散”了。
不赖管了。
我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没想到又梦见了那个小女孩。
女孩看起来已经有十四五岁,她正站在某个府邸的门口。
一个男孩躺在旁边的担架上,他的脸上都是血,被其他人抬走了。
旁边一个一身肥膘的人站在边上,似乎在给小女孩行礼。
我忽然觉得,那个人怎么那么都像是赵三儿呢。
这时候,女孩似乎在指挥人干什么,然后她站的那个门口的牌匾就被摘下来了。
换上了一块新的牌匾。
上面写了三个字,但是我看不清。
我使劲凑过去,想要看清那几个字,却忽然醒了。
就这样,被这个三个梦闹了一晚上,稀里糊涂,天就亮了。
我只好爬了起来,我走进厨房,把晾了一晚上的汤圆放在盘子上,收进食盒里。
刚收拾完,出来的时候,迎面撞见了杜铃兰。
“三娘。”我行礼,说。
“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啊?”杜铃兰睡了一觉,似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又变成了吃货,“阿娘爱吃甜的,我先帮阿娘试下甜不甜。”
“可是,这儿还是生的,得煮过之后才能吃。”
“那……要不阿展帮我煮一份?”杜铃兰说,一脸乞求,“我就吃一点儿。”
我叹了口气,真是败给她了:“好吧,但是这个要用过早膳之后才能吃,空腹吃容易积食,会腹痛。”
“哦……”杜铃兰看着我,我无奈地看着她,说:“是真的,不能空腹吃,三娘早膳想用些什么,奴去准备。”
“那……我想吃蛋羹。”
“好,奴去准备。”我说,转身准备进厨房,无意间撇到她也跟了进来,我叹了口气,“三娘……要是被郎君知道你到了庖厨,定是要责怪我的。”
“阿展……我能不能不回去……”她可怜巴巴地说,“回去之后就又看不到你……你做的好吃的了。”

她说,明显有些不自然。
回去之后就又看不到我了?
我一愣,也就是说,她之前就看见过“我”?
换句话说,她之前就认识“我”。
我愣神的时候,她越过我,去推门,我回神,下意识地拽了门一下,她往后退了一步,衣袖因为曲肘露出了一截。
刚好能看到手腕上的那颗红痣。
我恍然,对啊,最开始见她的时候,她就是用左手拉的弓。
包括之前吃东西,我当时都没注意,现在想想,她好像都是用的左手。
“那个孩童是谁?”我下意识地问。
“什么孩童?”杜铃兰不解,反问。
“就是那个给你胡麻饼的孩童,”我说,“还有那个,你小时候摔了一跤,把你抱起来的那个孩童。虽然我也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个人。”
“……”她没有说话,只是呆愣地看着我。
“那可能是我弄错了。”我有点儿尴尬地说,“昨天晚上做了一宿的梦,梦里的那个小女孩也是个左撇子,她的左手手腕上也有个红痣。”
“嗯……”她忽然应声,说,“那个男孩是小女孩家厨娘的孩子,总是跟着他娘一起过来。”
“小女孩那个时候只有四岁,那天,她非要自己去送药膳,结果走路的时候却一下子摔倒了,她的手被碎片划伤、她吓得哭了起来,眼泪流了满脸,她下意识地伸手抹眼泪。”
“男孩是偷偷跟着她的,但他不能跟的太近,等他看到女孩的时候,女孩已经满脸是血了。他把小女孩抱起来,教训她说,‘不准哭,姑娘家哭多了会变丑的’。小女孩果然没有再哭,他把小女孩带到仆人住的厢房里,把她的脸、手掌都清洗干净,又用干净的软布把她的手包了起来。”
“男孩果然还是被女孩的爹娘凶了一顿,”她忽然笑了,“怪他不上药就给女孩包扎。”
“打那儿之后,俩人儿就算是认识了,男孩经常出入女孩的家,他最喜欢吃的是街角的那家胡麻饼。可是,男孩八岁那年,出门去买胡麻饼,却再也没有回来。”
“女孩的爹娘发动了家族的力量帮忙寻找,可是却一无所获,男孩仿佛消失了一样,女孩一直在登他买胡麻饼回来。”她说,忽然就哭了,“再次见到男孩,是九年之后,女孩已经十四岁了。”
“女孩还是小时候那么调皮,她跟着自己兄长学了一招半式,总是满大街给她的爹娘惹事。那天,她去了街上新开的一家茶馆,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小男孩,他已经长大了。”她说,语气忽然冷了,“原来他被人抓了去,卖给了一户姓赵的人家里,成了他家的家仆。后来他家在街上开了那家茶馆,他自请去茶馆。”
“那家姓赵的人家,曾经还上门向女孩求过亲,被女孩的爹娘一口回绝。”她说,“当真是路窄,女孩去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赵峙赵三儿。”
“女孩要把男孩赎回去,赵三儿不许,说他是死契,转让不得;女孩要盘店,赵三儿也不给。气得女孩一起之下回家找人要来砸赵三儿的店。就在她回去的这段时间,男孩被赵三儿一通欺负,差点儿丧命。女孩找来自己的兄长,盘下了那家店,改名为‘苏幕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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