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梦里又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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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家瑞独自来到高宇的心理咨询中心,这是他俩上次治疗时就约好的。
高宇凝视着家瑞,“先说成功吧,你渴望成功吗?觉得成功对你意味着什么?”
家瑞点点头,“我渴望成功,好像能够使自己重新得到肯定……”
“对。你的压抑、封闭,都是源于你的失败认知。你以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成功了,所以,选择了自我放弃。”
“我甚至都不想活了。”
“可你成功了。你成功地完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难道你不觉得开心吗?还会看低你自己吗?”
家瑞欣慰地摇摇头,“不会了。我现在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这就对了。”高宇点点头,“重要的是过程。你的心理历程和体会。至于结果,对于你的治疗并不是关键性的。当然,它提供了一把钥匙,能告诉我,你的那些心理问题的症结在哪。对于治疗来说,必须挖掘你内心深层的秘密,但潜意识又会拼命保护它,这就形成了一种矛盾对立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治疗就是要打破这种关系。”
家瑞有些似懂非懂。“那为什么要对我催眠呢?”
“因为在催眠的状态下,你才更放松,内心的束缚才更容易被打破,你更容易张开内心世界。”
“但梦中的某些情节我却一点也不懂。”
高宇笑了,“这就是你来我这里的原因了。”他拍拍家瑞的肩膀,“别担心。不要让这些问题再纠缠你。只要积极配合我的治疗,你会完全康复的。”
家瑞信赖地点点头。
高宇今天兴致很高,又同他聊了一会儿家常,才开始正式的治疗。家瑞明显放松了许多,虔诚地闭上眼。
高宇的声音轻柔舒缓,“你航行在辽阔的大海SH上风平浪静、阳光灿烂,海水是蓝色的,就像宝石一般纯净。……周围空无一物,只听到海浪平静的拍打声,很有节奏,很好听……一下……又一下……”
家瑞很快睡着了。梦如约而至:
十一月的达拉斯,天空晴朗湛蓝,这让一直畏惧阴霾的他心情大好。康纳利殷勤地跟他们挤进同一辆敞篷车,理由是:“我要为您保驾护航。”
他倒觉得康纳利的目的并没有那么高尚。康纳利是想沾沾他的光,他心知肚明。
若洁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头上烫着古典式的大波卷发,身上还是穿着那件合体的连衣短裙。腰身玲珑苗条,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他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她激情似火、狂野缠绵的私密形象,不禁出神地笑了。
“怎么了?”若洁不知何意。
他凑过去,轻柔地耳语道:“你真漂亮。”
若洁笑了,脸有些发红,仿佛天空灿烂的阳光。
他们的车子在街道上缓缓而行,两旁民众的欢呼和乐队的演奏震耳欲聋。人潮不断涌动,象要冲决并不牢固的堤坝。他咧开嘴朝行人挥手微笑,那些人是冲他来的。因为,他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是时代的象征,他还将指引人民走向光明美好的未来。
他就任的这三年多,一直麻烦不断。先是在猪湾耻辱性的失败,接着是柏林危机,最惊心动魄的还是那场导弹危机,几乎将他的国家和全世界推至毁灭的边缘。还好,他挺过来了。树立起英勇、果敢的形象。这形象不仅是他需要的,更是这个国家需要的,这个时代需要的。他这次来,就是为下届的竞选造势的,他必须确保自己能够当选。

车队通过前方的拐角,减速慢行。
突然,他听到一声微风拂过的低吟。那声音同周围的喧嚣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但还是被他听到了。几乎同时,他感到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既无法咽下,又不能吐出。他依然努力堆起笑容,不辜负民众的热情。但仅过两秒,后脑就被重重拍中。那一瞬间,他感到了疼痛,却并不剧烈。他想若无其事地坐起,却瞥见若洁粉黛失色的脸。
他想问:“怎么了?”却张不开嘴。
若洁抱紧他,他闻到她身上醉人的气息,他看到了……血。若洁的手上、衣服上都是血,哪里来的血?她受伤了?民众的欢呼似乎变得杂乱而惊慌,歇斯底里的尖叫声,甚至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汽车加快了速度,他听到了发动机的轰鸣,座椅的靠垫死死顶着后背,令他几乎坐立不稳。
渐渐的,他感到冰冷,从未有过的冷意。突然,若洁丢下他,向车尾爬去,她的目光里混合着悲伤、恐惧、歉疚和歇斯底里。
他在无尽的黑暗隧道中寻见了光亮。
凶手被抓到了。是从路边大楼的窗户射出的子弹,武器是一把狙击步枪。是一个女人,有着天使般的面孔和一双仇恨的眼睛。--若洁。
一个声音响起,平静、安详。“大海波光粼粼,海水轻轻拍打着礁石,一下……又一下……”
惊心动魄的回忆变得模糊,淡漠。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你要抛开一切烦恼,不再让它们困扰你。那些烦恼,就像一片树叶,被吹得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家瑞渐渐醒来,第一眼触碰到高宇柔和、亲切的目光,顿时感到平静和安全。他有些纠结地问道:“在梦里,我又被人杀死了,凶手竟然是我的女友,记得上次的梦也是如此。我为什么总是会将她视作凶手呢?”
高宇沉思着答道:“其实并不完全一样。上次是她置身于一堆凶手之中,而这次,她却是当仁不让的罪魁祸首,她向你开了两枪。”
“可她为什么总当凶手呢?”
“因为是你让她当的。”
“我?”
“因为你爱她。”
“爱?那为什么不梦见与她卿卿我我?”
“因为你还是有许多困惑,许多纠结,无法清楚地理解自己。……不过,已经好很多了。这次,另一个若洁就在你身边,成为了你的妻子。”
“是。……可我被杀,她却胆怯地跑开了?”
“这恰恰反映了你自己的胆怯。梦的移情作用会将自身的某种特质转移到别人身上,自己却像旁观者一样对其指手画脚,甚至大加挞伐;这样就可保持意识里的道德感,因为你指责的是别人,而不是自己。所以不必内疚。”
“但实际上,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高宇宽容地点点头,“对。”
“那我该怎么办?”
“别担心。你已经在好转了。”高宇和善地微笑着。
不远处的办公桌上,一个大号的牛皮纸信封静静躺着,信封的一角因为烧灼而有些微缺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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