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四章 无端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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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帐中,耶律大石心里依然不能平静。
虽然他见到了完颜阿骨打,也知道他果真为了招降自己而抛出了一堆说辞,不但没有解决什么,反而更增疑虑。“似乎萧塔不烟……一切都是他刻意安排?这样的话,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想到“刻意安排”,大石有些心潮澎湃:“该不会她也知道金人的主意?她心里莫非……”忽然更加思绪混乱,只不自觉地在帐中来回踱步,一会儿从案桌上拿起一壶酒来就灌了两口;一会儿又想要不要去找萧塔不烟问清楚?这件事如今和是否要投靠金人联系在了一起,这就关乎自己的名誉和对大辽的忠诚,大石不敢鲁莽和敷衍。可一会儿又想阿骨打到底打什么算盘,要不要去找他问个明白。可既然自己并不会背弃大辽,见他那也是多余,何况如果当真过于激怒他,不单自己有危险,萧塔不烟还有一干属下全都会赔上性命。这么思前想后,结果只有喝光了两壶酒,倒头呼呼大睡。
等他再次睁开眼,面前一个俏丽的身影正在晃动,大石轻轻揉眼,不是萧塔不烟是谁?大石侧身起来,萧塔不烟回过头笑道:“你呀,怎么就这样的睡着了,还喝了那么多酒?”说着朝桌上的空酒壶递了递眼色,忍不住伸手捂了捂口鼻,模样俏丽可爱。
大石笑着扫了一眼桌上,见她放了一篮东西,以为她是按例来送吃的,笑道:“没……没什么,我心里……”萧塔不烟见他欲言又止,一面收拾案桌,一面道“这可不像你了,究竟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大石看着她娴熟的举动,和侧面玲珑有致的身子,只觉心旌摇荡,忍不住摇摇头,用手拍了拍脸颊,道:“没、没有,我在想该怎么办……我……”萧塔不烟侧眼见他今日有些古怪,正想问他,哪知外面有一个女人声音传来:“耶律大石,耶律大石,给我出来!”
大石听了一怔,萧塔不烟也有些诧异道:“是九公主,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事?”不禁起身出去,大石也起来略微整理一下衣装跟出来,才发现天刚蒙蒙亮,见完颜美妮一脸既悲伤又愤怒的神情望着他们。
萧塔不烟道:“公主怎会在这个时候来这里?”美妮冷冷看了她一眼,冲到大石跟前,恨恨地道:“耶律大石,你昨天究竟和我父皇说了些什么?”大石见她如此激动,两眼通红,显然是大哭过,很是诧异:“我……我什么也没说,怎么了?”美妮喝道:“什么也没说?你敢说你什么也没说?”大石很是惊奇:“对啊,昨天你父皇要招降,我、我没有答应他,就是这样……”美妮一把抓住大石的衣襟,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契丹人,你恨我们女真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要你先……”
萧塔不烟慌忙上前拉住美妮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美妮用力挣脱,一伸手就推开萧塔不烟,她这一推不简单,萧塔不烟完全没想到她的力道这般大,退了两步仍然跌坐在地上。大石过去扶起萧塔不烟,怒道:“你疯了,到底什么事你冲我来,和她没关系。”说着紧紧搂着萧塔不烟,令她十分尴尬,可她只顺势俯首在他怀里,并没有抗拒。美妮见他对萧塔不烟如此关切,也有些诧异。这时身后传来兀术的声音:“美妮你不要乱来,快些跟我回去。”美妮扭头瞥了一眼,兀术和粘罕一块儿匆忙朝这里赶来。
美妮恨恨地道:“我要这个契丹人死,替父皇……”“美妮!”兀术几乎是怒喝了一声,美妮仍然没有理会,接着道:“我要替父皇出这口气……”粘罕抢上拦在耶律大石和美妮之间,也示意她冷静。
兀术拉开美妮:“千万不要乱来,你想父皇责怪你吗?不要任性,走,跟我回去!”大石见兀术和粘罕的神情也都不大对劲,忍不住问:“粘罕大帅,到底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得罪了这个、这个九公主?”粘罕道:“行了,你少说两句吧。”扭头挥手让兀术带美妮离开。
哪知美妮还想要说,刚说了一句:“你怎么得罪,你对我父皇——”兀术已经用力在美妮背后一拍,将她打晕,抱起来道:“你不要怪她……我们走。”粘罕点了点头,见他抱着美妮走开,对大石道:“我们其实都不喜欢你,但陛下偏偏器重你,你不知道有多大的运气。我说一句,你可千万不要不识好歹,要是……什么时候……你也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自己好自为之。”说完看了他和萧塔不烟一眼,转身走开。大石在后面叫道:“喂,粘罕,有一件事要和你说。”粘罕停了下来,道:“何事?”大石于是提到训练辽军俘虏一事,粘罕顿了一顿,道:“我可以答允,不过你们不能离开营寨。”说完扭头走远。

大石回头望着怀里的萧塔不烟,这才松开手,忙道:“唔,对、对不起,我过于鲁莽……”哪知见到她脸上绽放出甜美的笑容,就像春日草原上的阳光一样照耀在他眼前。这些日子,原本大石一直都很气闷,整天盘算着该如何从金军大营逃走。但对方人多势众,辽军还有许多人被关押,而且自从他见到萧塔不烟在这里,他就有一些牵挂,冷静下来后他知道若没有一个万全之策,一定不能轻易行动。如今为了劝降,金人竟然主动把萧塔不烟留在他的身边,大石更加有了念头:一定要保护她,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大石想起适才的举动,见萧塔不烟是那样笑着,到她身边道:“你、你没事吧?为什么笑?”萧塔不烟抿嘴摇了摇头:“没,没什么,我、我是高兴。”大石一愣,“高兴?”萧塔不烟道:“对啊,你敢当着他们公主的面保护我,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我很高兴。”大石呆了一呆,点头道:“可是……”萧塔不烟道:“怎么了?你还是担心得罪了就九公主?”
大石摇摇头,想起完颜阿骨打说要把萧塔不烟赏赐给他的话,面上一热,萧塔不烟见他有些神情恍惚,不禁问:“公主似乎对你去见皇帝有些……到底怎么回事?”大石叹了口气:“其实……我昨日见金国皇帝,他、他跟我说了一些,一些……”忽然又停下来,萧塔不烟更加诧异:“他到底说什么了?你……难道他要、要把你怎么样?为什么公主会大清早跑来责问?”大石看了一眼远处:“皇帝说……他说可以把你赏赐给我……让我好好想想。”萧塔不烟先是一愣,跟着脸上也微微一红,扭头转过身,大石看了看她,见萧塔不烟道:“他、他这什么意思?是拿我当礼物么?”大石望着萧塔不烟道:“他其实是想……我会选你,然后就可以投靠金人。”萧塔不烟心中一沉,说道:“这一定让你很难办……你、你绝不能背叛大辽……”萧塔不烟望着他,“虽然大辽已经……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但只要你在,还有一班舍生忘死的契丹勇士,他们想要大辽亡国,那是做梦!”
耶律大石没想到萧塔不烟会这样说,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你真这样想?你会支持我的,塔不烟,相信我,为了你的这一番话,我一定要想办法离开,因为我是要娶你,但那是堂堂正正在契丹,在我们大辽的地方,金人无非是以你为要挟设下圈套,我不会上当……”萧塔不烟点点头,望了望外面,道:“我要回去了,公主这事很有些奇怪,我去打探打探。”大石道:“你……千万小心。”萧塔不烟笑着点头,然后回帐内拿出杯盘等东西离开。望着她的背影,大石暗暗发誓:“你等我,耶律大石一定会光明正大娶你塔不烟为妻,我向祖先和佛祖发誓!”
大石跟着就去俘虏营,众将领得知金人允许他们参与训练,无不振奋。耶律术薛告知王子他们都已经不在军中,似乎要被带去金人的会宁府。大石听了默然不语,萧斡里剌道:“主帅,如果要设法逃离得尽快,否则会夜长梦多。”松山看了一眼萧斡里剌,接着道:“如有机会兄长就先走,不要管我们。”大石诧异道:“这是什么话?当我是什么人?”术薛道:“主帅错怪松山……”燕山道:“主帅,我们商量过,你是大辽的希望,加上行动方便,走的机会较大,如果还要为我们想办法,会让大家都有危险……主帅如果在外,将来带着契丹人杀回来,我们可以里应外合。”大石摇头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主意已定,有什么都要在一起。”萧斡里剌道:“主帅,你一向都以大辽国事为重,如今怎能为了一时的名声坏了根本?我们几个性命是小,整个契丹人命运是大!”术薛道:“不错,没有我们几个无所谓,但不能被这伙金贼困死在这里,主帅将来把这帮家伙杀个干净,也就算耶律术薛出了这口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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