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廿三章 主动禅让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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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余日,耶律松山等前部到达七河边地,割禄头领前去告知族人,果然有不少人前来投奔,并诉说黑汗国内情。大石等大军陆续通过山区,开到离七河地区不远的地方暂且休整。
李天晟与大石来到松山营帐前,松山与术薛正和割禄头领在一片沙地上画着。术薛起身道:“陛下,那什么易卜拉欣既然是个孬种,就让末将领五千先锋先去,我顶多十五日就攻下巴拉沙衮,让陛下舒舒服服进入王城。”松山使眼色,可术薛丝毫没在意。大石看了术薛一眼,举着皮鞭一拍:“休要胡说,我为王者之师,旨在救万民于水火,眼下到此,割禄和康里两部驻守在前,我们当小心疏通,待寻得良机才能挺进,否则如何能让黑汗国君臣信服?”
术薛有些不解,说道:“陛下,之前不是定下计策,快速穿过古道,奇袭七河,正为我大军迅速攻到他们黑汗国的都城下吗?怎地如今到了七河,却又停止不前?如果让黑汗王知道我们大军到了七河,待他有了防备,那不是白白跑这一趟,浪费大好战机嘛。”大石啧啧一笑:“我说术薛,你不就想有仗打吗?放心,不会让你闲着,你与松山已经休养一阵了,今晚起……如此如此……”说着对术薛耳语几句,术薛听了点头,随即摩拳擦掌转身出去。
松山道:“陛下,术薛他……”大石笑道:“无妨,术薛他为人雄烈,就是性子太急躁,要能加以磨练,他还是可堪大任。对了,诸位割禄和康里部的酋长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李天晟道:“陛下,据说黑汗王令他们两部族人共同驻守七河地区,然而却又故意制造冲突,使他们两部族人不和,还与黑汗人有仇,这一大片地区如今乱作一团。”大石望着地图,听了不觉眼前一亮,半晌道:“如此,我们不妨等等,或许术薛能为我们带来佳音。”李天晟等不免有些疑惑。
果然,不出十日,东黑汗国就有使者随术薛的军士来到耶律大石的宫帐前。李天晟听了割禄人翻译后也很惊讶,这黑汗王易卜拉欣竟然要求大石前往巴拉沙衮为王,他要让出王位!
大石先命割禄人陪同使者下去休息,回头对众将笑道:“这消息如何?”萧斡里剌十分诧异,忙道:“陛下,这等事情千百年来闻所未闻,我们可要提防有诈。”萧遏鲁、耶律松山、耶律铁哥等都纷纷赞同。
大石望着李天晟道:“贤弟以为如何?可会是黑汗王设下的圈套?”李天晟也迟疑,以耶律术薛的为人,如何能令易卜拉欣主动归降?多半还是逼迫。当即说道:“如果是术薛详稳,定然会让陛下无虑,我大军既已入境,量他黑汗王也耍不了什么古怪手段。”大石朗声大笑:“好,此言不差,那么各位兄弟,我们在此等候数日,是时候往黑汗国进发了,去见识一下这个西域最大的对手究竟是何模样。”
原来,东黑汗国阿厮兰汗易卜拉欣在都城巴拉沙衮也早听说哈喇契丹的葛儿汗耶律大石率领大军深入东部边境。不过,他从割禄人那里得知的消息被夸大了,说契丹大军多达十万之众,说他们在七河一带疯狂劫掠骚扰各部,情况凶险异常。而康里人报说割禄军队投敌,有许多喀喇汗人被杀,另外割禄人则说有许多康里人投敌,也有很多喀喇汗人被杀。左一句右一句把这年纪轻轻的易卜拉欣听得又惊又怕,因为不管哪一方的消息,都异口同声说许多喀喇汗人被契丹人杀,这却是一致的。为了避免祸事,这才即刻便派出使臣请求大石北上到巴拉沙衮约见,提议要让王位与他,保存自己和国人性命。
这巴拉沙衮说来不一般,就是过去唐朝时期著名的碎叶城。当时安西都护府所辖城镇中为最边远的一座大城,与龟兹、疏勒、于阗并称安西四镇。从两汉设西域都护以来,巴拉沙衮一直为商旅往来要地,南北两线的要道正在这里交汇。唐太宗贞观年间正式设置碎叶镇,因其紧靠碎叶水而得名。一代高僧玄奘西行求法路过这里时,见到了当时的西突厥统叶护可汗,陪伴可汗游猎了三天,获得通关文书、一些金银珠宝,还得到一名通晓汉话的突厥少年做随从,然后才继续西行。
唐高宗调露年间,碎叶正式扩城,整个城池都模仿长安而建。由于这里土地肥沃,两边山峰白雪皑皑,山间有许多温泉,而中间全是沃野,一马平川,气候宜人,农牧均很优良,迅速成为一座人丁兴旺,各部族杂居相处,商贸发达的西域大城。著名的大诗人李白,据说就是父亲李客在西域经商时出生于碎叶。

到唐朝后期回鹘人西迁,庞特勤率十五部族人辗转到达七河地区,该地最远占据大清池、怛逻斯及乌孙人故地,这大清池距碎叶城四百里。起初喀的尔汗建立黑汗国的属地也正是七河,然后到孙子萨土格汗时才攻占位于碎叶河上游的巴拉沙衮,并迁移都于此,改称为虎思斡尔朵。然后,西黑汗国则分立到更远的河中地区,两边后来经过一系列攻伐和谈判,大致划定以忽毡河与忽毡城为界,西黑汗国则立都于寻思干。历代东西汗王除了被称作阿厮兰汗或博格达汗外,往往还自称桃花石汗,也是为不忘祖宗是从东方中土西迁而来之意。
除少数短期在位的汗王外,如今这易卜拉欣算来是东黑汗国的第七任汗王。在他之前,第一代汗王苏莱曼十分开明,他在位的时候,有许多从吐蕃回来的突厥人以及其它不少部族还没有信奉大食教,中原人往往又称其回,辽代后期的契丹人也称之为移习览。这个苏莱曼汗采取积极说服和奖励的办法吸引他们遵从摩诃末的指引,信奉真主。
而第五任汗王哈桑更是威名远扬,号称“东方之王”,而且他积极繁荣文学艺术,让民众感受到生活的幸福和安宁,伟大的长篇诗歌《福乐智慧》就是作者玉素甫·哈吉甫敬献给哈桑汗的。而哈桑就是易卜拉欣的祖父,他的父亲阿赫玛德·伊本·哈桑也算英勇之人,就是阿赫马德在临终之际击退了西征的辽军。祖父和父亲都是英雄,可等到易卜拉欣却天差地远,登位不到两年就沦落到要让位给他人的地步。
耶律大石骑着回鹘人敬献的青海骢,头戴貂皮帽,衣甲铮亮,大辽旗幡迎风飘扬。此时正值春暖花开,天空晴朗,四周青葱一片,远处雪山莽莽,草原极目辽阔,大辽军队宛如长龙摆荡,英姿神武,更让大石心情振奋,在马上看了看李天晟,忽然说道:“李兄弟,若那易卜拉欣真心归顺,我们对黑汗国该如何处置为宜?”李天晟沉吟片刻:“陛下上乘天意,福泽万民,若能不动刀兵,不费分文使黑汗王归顺,足可昭示大辽王师的仁义之名,收取黑汗国各族百姓诚心拥戴。”
大石听了笑道:“兄弟之言甚合我意。不过,毕竟我们初到这里,即便当年大辽最为强大的时候都未曾涉足。更早的李唐极盛之时,这巴拉沙衮城却是大唐管辖的重镇,如此看来,我大辽仍无法和当年的李唐相比。然而今日,耶律大石有幸在远离中原的大漠以西立国,并取得黑汗国臣服,我大辽将真正拥有一片基业,具备偏安一隅的实力,假以时日,大辽当力图恢复盛世威名!李兄弟,你既是大唐名将之后,继承先祖功业,为再现大唐和大辽两代辉煌,你当不负祖宗心血,倾尽所能才是。”李天晟有些不自然地道:“陛下言重了,李天晟才疏学浅,不敢和先祖相提并论。”大石笑着看他,过一会儿才说:“我想兄弟过谦了,我一向不会看错人,你我如今已初建功勋,足见你的韬略也算有所成就,只要善加利用,我们的大业必成。”李天晟在马上望着一路往西的大军,没有答话。
数日后,来到大清池畔。一望无际的碧蓝水面,四周山峦起伏,青草绿树,宛如世外仙境,大军驻扎下来略作休整。这大清池古称热海,实为一个巨大的湖泊。按说位于西北苦寒之地,严冬时节冰天雪地十分漫长,可这大清池的湖面却几乎不结冰,因此民间一直俗称为热海。当年两汉时,西域大邦乌孙国的王都赤谷城正位于热海的东南。
沿着大清池继续往西,耶律大石终于来到巴拉沙衮城外,这里地势开阔,城墙高大,远远就能望见,几乎比也米里城大出一倍。修建年代也早很多,如今的城楼式样充满异域风情,但大致格局依然和唐朝时期相差无几,还是仿照长安而来。四处透着大漠风沙的淡黄,感觉阳光充足。而城外草原一望无涯,远处雪山峰峦叠嶂,风光壮美。
黑汗王易卜拉欣年纪二十岁出头,身着黑汗手工的丝绸黄布袍,戴着金狮宝冠,气派华美,骑着西域名马,远远出城迎候。大石和李天晟缓缓上前,看了看四周护卫的黑汗国军士,并没有多少人身穿严实的盔甲,手上的弧形弯刀甚是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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