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海亲热地搂着老道士胳膊：“师父，幸亏您下山了，否则您哪里去找我这样百依百顺的乖巧徒弟？”
“少来，天生惹祸精！”
“嘿嘿，师父，您真的有一百多岁了？光练祖师爷的功夫就练了近百年？那您岂不是清朝光绪年间生人？”
老道士没有回答，盘膝打坐，眯着眼睛，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轻轻哼唱起曲律优美的小曲，神情仿佛是在追思那早已逝去的悠远过往。
霍大元见识过了老道士的神异武力，想到儿子已经拜老道士为师，今后将学到老道士这一身本事，就暗自欢喜。他对老道士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里牢记老道士数天前的交代：有问必答，尽量说实话，但有牵涉到霍海，须全力维护，如有为难之言，则闭上嘴，不可向外泄露有关霍海异于常人的隐秘。
于是，当卫科长亲自盘问他时，他把跟刘老四等人的关系过节都照实说，几乎就是刑侦队邱起问话记录的翻版，卫科长比对一下，气坏了，却拿霍大元没辙，只得把他送回羁留室，准备提审老道士。
卫科长站在羁留室门口，指着老道士喝道：“喂，老头，你出来！该你问话了！”
老道士盘坐在地，淡淡地道：“要问贫道问题，可以，不过，还请你们当家主事的人来。”
卫科长冷笑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请段局长过来？看你一把年纪，老实地滚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霍海亲热地给老道士捶背捏肩膀，噗嗤笑起来：“卫科长，说，你要对我师父怎么个不客气法？”
“多嘴！”
老道士笑骂一句，接着道，“去叫当家的来，贫道有大事相告，对你们破案缉盗大有帮助。”
卫科长恶狠狠地用手指指老道士：“老头，你要是敢玩我，会要你知道什么下场！”
两分钟后，卫科长带着几名专案组成员来了，道：“老头，段局长在办公室给你五分钟时间，你要是敢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老子拆了你的老骨头！上手铐！”
霍海霍大元闻声大怒，没等开口，老道士却向他们摆摆手，然后坦然伸出双手，让他们铐上，并微笑着道：“我得把我徒弟带上，他才十岁，不用上手铐？”
卫科长刚要拒绝，霍海却立即道：“领导，我师父脾气很倔，你要是不让我去，他肯定跟你犯倔，我保证不捣蛋惹事，一句话都不说！”
卫科长想了想，狠声道：“小鬼，你知道后果！”
霍海搀着老道士上楼，走进段局长办公室，卫科长快步走到段局长跟前，低声道：“段局长，人来了。”
两名专案组成员站在霍海和老道士两旁，高度戒备，严防他俩突发攻击。另一名成员马上走到一旁沙发上，准备记录。
老道士目光将房间一扫，最后定格在段局长脸上，眉头微微一皱。只见这段局长国字脸，浓眉大眼，两条法令线如刀割一般，自然有一种权柄在握的威煞，端地一副堂堂相貌，耳朵却长得很怪异，鼓凸成一个三角形，令人一见生厌，不过段局长知道自己这个缺陷，特意把耳鬓处头发留长，略加遮掩。
段局长放下手头文件，点上一根烟，吸上一口，在他们脸上瞟了一眼，声音漂浮，道：“说。”
老道士却道：“你问。”
段局长脸一板，想厉声呵斥，又忍住，看了看卫科长。卫科长马上开口问道：“你的姓名？年龄？籍贯？家住何处？”
老道士的目光忽地变得沧桑无比，仿佛洞彻九幽，声音如从地狱出来一般：“姓氏名谁，早忘了，只记得光绪十年生人，籍贯在蒙古，历经四朝，见过真假虚实皇帝有六个，眼下客居徒弟家。”
“光绪十年？1885年？一百零八岁？还真假皇帝？老头，你故意捣乱是？”
“无量天尊，贫道句句是实。”
卫科长强忍怒火：“好一个句句是实！看你要编出什么假话！你和霍大元什么关系？”
“论年纪，他爹得叫贫道一声爷爷，论辈分，他儿子叫贫道师父。这关系，没法算，不好称呼，索性不管了。”
“你——！好！你来霍家做什么？”
“收徒弟，教徒弟，吃喝徒弟管着，好酒好菜好茶，见识一下高科技。”
“你跟刘老四什么关系？”
“没关系。”
“他是道士，你也是道士，你敢说跟他没关系？你敢说不认识他？”
“龙汉祖劫，元始天尊说法度人，传至世间，轩辕皇帝开宗演教问道，铸鼎炼丹，老子柱下传经，西出函谷。至今道历数千年，黄老道、楼观道、天师道、全真道、妙真道、净明道、方仙道、隐仙派、灵宝派、上清派、神霄派、闾山派、清微派、茅山宗、太一宗、五斗米教，教派分支数十，道教名山百座，道观成千上万，道士百万数，信徒亿万计——-贫道愚鲁，还请告诉贫道为何一定和刘老四有关系，一定认识这个道友？”
负责记录的专案组成员傻眼了，日啊，这怎么记？原来道教还有这么多门派！
卫科长喝道：“狡辩！老东西，我看你根本就是坑蒙拐骗的老骗子！拿出你的身份证！”
老道士摇摇头：“贫道不用这玩意。”
“放屁！你个老鬼不老实！搞清楚情况，现在警方怀疑你跟人命案有脱不开的干系！不坦白交代，没你好下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贫道见多了，来。”
段局长不想再听下去，连手都懒得摆，极其冷漠地吐出五个字：“带下去严查！”
“是！”
卫科长领命，冲上来试图抓住老道士的手铐给他一点颜色，老道士轻甩拂尘，卫科长当即便被使了定身术一般，僵立不动了。
老道士袍袖一翻，大哥大便握在手里，拨出一个号码，还微笑着对大家道：“贫道要么不说，说的必是真话，你们不信，贫道让你们信。两年前留的号码，不知管不管用——-”
听到里面传来嘟——嘟——的声音，老道士点点头：“通了，喂，白云观吗，叫求不正来接电话！我是哪位道友？告诉他，贫道没名号，我不说道号你就不传？不敢惊动老神仙？屁的老神仙！一个屁都不是的药童子，胆敢称老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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