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与青春道别 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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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岁的李静如就这样靠着墙蹲坐着,在不时炸响的雷声中曲卷着瘦小的身子紧紧地搂抱住自己的书包,接着这个书包的紧靠来驱散内心中的恐惧。李静如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哪怕她再害怕,也绝不会像别的女孩子那样哇哇地放声大哭。但是她也仅仅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这一个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的世界,身处在一个冷冷清清的阴暗教学楼里,哗哗的大雨不仅将她回家的去路,那哗哗的声响也让她听不到其他的声响,除了还不时从那黑森森的天空里劈落她最害怕的那如同炸雷般的闪电······十一岁的李静如就这样无助地呆着教学楼的大厅里,心里那种害怕也慢慢要击破所能她承受的极限······
“轰隆”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声把蹲着的李静如吓得一下子坐倒在了地板上,李静如两只小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似乎想用自己的能力将雷声与自己的听觉阻隔开。但无奈雷声太大,而李静如小手无论怎样捂住自己的耳朵也无法摆脱那一声声炸雷如同毒蛇猛兽一般钻进她的耳膜。同样也无法摆脱心中越来越大的恐惧。
无助的李静如只能卷曲地坐在地板上,双手捂着耳朵,低着头,闭着眼,轻轻咬着下唇。像一只把自己的头埋进沙漠里躲避天敌的小鸵鸟一样,采取着仅能做到的方式,去逃避。虽然这样的逃避根本就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但是此时十一岁的李静如也仅能这样。
突然,几滴冰凉的水滴滴落在李静如因为捂着耳朵而抬起在头发边的小手肘上,李静如很奇怪自己已经坐在了很靠教学楼大厅里边的地板上了,这里连个窗子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雨滴落在自己身上呢?带着心里的疑问,李静如慢慢地睁开眼,抬起头。
也在这时候,又是一道巨大的闪电夹带着轰隆隆的雷声从漆黑的天际凶猛地劈落,但是此时的李静如却不再感到那么的害怕了。
只因在那闪电带来的光亮中,李静如看到了那张熟悉稚气的笑脸。
一下子仿佛找到了依靠的李静如内心的坚强也一下子迅然退去,早就已经在眼眶中忍住好久的泪滴终于失去了控制不断地奔涌滴落。滑过她那十一岁还稚气十足的清秀小脸蛋儿。
不管过了多少年,李静如还是清晰地记着那一张她在漆黑的雨天里的闪电亮光中看到的笑脸。虽然这张笑脸的小主人那时候头发衣服全是湿漉漉的,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短短头发尖上和衣服上的雨水不断地往地板上滴着水珠,稚气的小脸上还沾着几根短短的草屑,左眼下边的脸颊还有这一块不小的淤青,右肩上的校服领子也被撕破开了一道口子,原本白色的夏装短袖校服上也是沾满了一块块乌黑的泥巴。手里还提着一把同样湿漉漉沾着不少泥巴的淡黄色小伞。
这个站在李静如面前同样是十一岁的小男孩整一个人都显得很狼狈不堪。但是,那张笑得很好看的小脸在闪电的光亮中显得是那么的阳光灿烂。同样,在泪眼婆娑的十一岁李静如的目光中是那么的温暖。
从小就没让家里父母操过心的李静如的小书包里一直都带着一把折叠的小雨伞,这把小伞无论天晴下雨都会在李静如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小书包的侧袋里,但是今天下课后值日搞卫生的李静如把教室打扫干净后,准备拿着小伞回家的时候,班上那个最调皮捣蛋的小胖子却是一把抢过了李静如拿出来的雨伞跑出了教室。
那个整天迟到不交作业的小胖子一直都对当班长的李静如很不满,总是抱怨认真负责的李静如把他的那些不交作业的劣迹填在那本不交作业记录本上,所以这个小胖子也整天跟李静如作对,总是在班上搞出些小破坏来骚扰李静如。今天把李静如的雨伞抢走也是如此。
作为女生的李静如体育一向不好,尽管她拼命地追赶,也是没能追上那个跑得并不算快的小胖子。看着那个胖子撑着自己的雨伞走进雨中,李静如也就只能委屈无奈地看着那个可恶的小胖子在雨中朝自己做鬼脸的模样。
所以才会出现李静如一个人呆在教学楼的大厅里干等着停雨的一幕。然而如今站在李静如面前那个全身湿漉漉的小男孩手里拿着的那把被弄得沾满泥污的雨伞正是李静如被抢走的那把雨伞。
聪明的李静如当然想得到全身湿漉漉脸上还有淤青的小男孩是怎么样抢回手里那把雨伞的,李静如很快地掏出了自己的干干净净的小手绢站起身,替眼前这个跟自己年纪一样大但是个子还比自己矮上大半个头的小男孩擦去脸上沾着的污泥和草屑。
即使李静如回到家里以后,这场倾盆的大雨还是没有一丝想要停歇的迹象。重新拿回雨伞的李静如回到家时,仅仅是校服的裤脚打湿了一片,身上还是干爽如新。而那个把雨伞交给自己以后又淋着雨跑回家的小男孩,全身早已经没有了一丝干净的地方了。那个整天书包里装着小玩意和漫画的小男孩从来就没有在书包里备着过雨伞。

回家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平日在家里穿着的小睡衣的李静如,把脏衣服泡在洗衣盆里,然后在电饭锅里放进刚洗好的米倒进水后按下电源开关,等着下班的父母回来,从三年级开始就能做饭洗衣服的李静如尽管此时只有十一岁,对于这些闲杂的家务活可是干得不比那些大半辈子都把时间耗在厨房的家庭妇女差。弄好饭后,李静如静静地走到阳台上一边擦拭一边让风吹干自己刚刚洗好的头发,旁边屋子里似乎传来邻家那个瘦小的男孩子被他那个嗓门有些大的老妈训斥的声音,李静如就这样静静地呆在阳台上,让透过层层雨幕吹来的风吹起自己那头湿漉的黑发,心里不时冒起那个全身湿瘩瘩狼狈不堪脸上却笑得灿烂的男孩身影······
第二天,那个突然鼻青脸肿的小胖子带着他那个同样胖硕无比的老妈去了小学老师办公室里告状,于是因为淋了场雨而感冒了的林小语又因为欺负同学这个罪名被他的班主任罚到了教室外的走廊里站了两节课。一向在上课时认真专心的李静如这两节课上得有些神不守舍,她的目光不再是黑板和课本,大多的时候她的目光总会落在离她不远的窗外走廊里站着的那个不时会打出个喷嚏溜出两道鼻涕的小个子男孩。她很清楚上学的路上自己已经把一直带在身上的小手绢给了这个男孩擦鼻涕,只是那个男孩却总是在用着自己的衣袖去抹鼻子······李静如知道自己那条小手绢还干干净净地藏在那个男孩还放着几张卡通贴纸等小玩意儿的裤兜里。
就是那么件小事情,在李静如和那个邻家男孩之间发生过的无数件小事里,这件事情也实在是平常得很,从小就一直有写日记习惯的李静如也曾重新翻开过那天的日记看过,只是那时候文笔青涩的自己并没有在那天的日记本纸页上写下过什么感慨至深的话语,只是在那页比一般日记较长一些的文字结尾下方空白处,画下了一拿着雨伞却没有撑起的男孩子,而在那个男孩子的旁边,画着一个闭着眼弯腰去亲男孩脸蛋的小女孩······
李静如依旧慢慢地撑着小伞走在厦大的湖畔小径上,想起了心里那段童年的小小往事,心里突然冒出丝丝暖意让她原本轻抿的小嘴也不由自主地弯出一抹微笑。
可惜这时候冷清的湖畔并没有人看见这一抹在细雨中悄然绽放的清丽笑容。
并不多愁善感的李静如在这样冷冷清清地细雨湖畔也不禁想到了曾今总陪在她身边的那个瘦小男孩,如今已经是一个比她要高出差不多一个头的帅气小伙子了,在远得让李静如只能是听说过名字的西欧国度里,已经跟别的姑娘在一起的他也不再会像当年一样和自己一起趴在地板上挨得紧紧地一起翻看着同一本漫画书······
在试卷上解出过无数道让别的学生望之却步难题的李静如,对于自己心中那一道问题根本就找不出一个有点头绪的解法,更是无法去窥视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的心中又是笼上了这一丝惆怅继续在这细雨湖畔袅袅婷婷地前行。微微细风轻轻拂动着那连衣裙摆在片在那寂静无声的雨景里带出了一首小诗: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着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她是有
丁香一样的颜色
丁香一样的芬芳
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
哀怨又彷徨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寒漠、凄清,又惆怅
她默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地
像梦一般地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地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在雨的哀曲里
消了她的颜色
散了她的芬芳
消散了,甚至她的
太息般的眼光
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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