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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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书信
沈知心思颇重,有些事情总要想得明白,不肯含混着过。他们之间隐隐约约有些问题,即便最近见面次数颇多,仍未改变多少。好几次,她以为他们的关系会戛然而止,以往吵架、同居过后以及多日的音讯全无。
有时她明明直觉已经结束,偏偏几日后,齐周然又将电话打回,有时明明昨夜还恩爱万分,转眼便漠然相对。
也许齐周然等她自觉提出,然后拿出一张数额不菲的支票将她打发,偏偏她又天生蠢顿,总不能合他心意。就像楼顶矮角处的破漏蜘蛛网,明明摇晃不堪,却又千丝万缕,仿佛坚不可摧,却又不堪一击。
他们总是热一阵,冷一阵,这段关系里,齐周然占主动。书上说,智商高的人情绪波动总是很大,齐周然也在其列。沈知愚钝,跟不上他的步伐,却也能自我调节。
晚上十一点,齐周然还未回家。她将明日需要用的行李一一打包,东西不多,只一个皮箱便可,只是冬日里的工装太过厚重,占去大半个箱子。她去楼上齐周然的房间,想着回来已经不早,便着手收拾。
齐周然有处女座的倾向,衣物从大到小,摆放得一丝不苟,领带、领结也按颜色深浅依次罗列,整个衣帽间如同商品陈列,种类繁多,井然有序。他黑色领带便有十几条,沈知看不出有何明显区别,因为东西太多,让人生生无从下手。靠近柜体中间的部位,有一屉手表,璀璨夺目,价值不菲,沈知认识的唯几个奢侈品logo,尽在其列。
她尝试推开抽屉的里层,数量不少的书信摆放其中,让人意外。因为年代有些久远,前排白色信封上的蓝黑色钢笔有些褪色,尽管如此,仍能从亲昵的称呼推测一二,还有从国外寄回的书信,用的当地学校的信笺,想来是齐周然的回信,厚厚一沓。沈知有瞬间的怔忪,他连电话都懒得打,居然也会如此深情。
忽然没了兴致。
房间阁楼里有架黑色钢琴。她脱了鞋,借着窗帘缝隙透出的亮光,赤脚前行。楼上的空间很大,从上看下去,整个客厅尽收眼底。住了那么多天,沈知还是第一次得以好好欣赏。纯黑配色,极简设计,进口家具,很符合他给人的感觉——挑剔、冷漠。
她沿着走廊往前走,光脚踩在木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楼上房门没关,角落里一座庞大的黑影伏在那里。忽然打开的亮光令房间里充满刺眼的光线,走进去,空旷的场地只会让你感觉渺小了许多。
沈知掀开琴盖,在小字一组的部分敲打,闷闷的声音顿时在空旷的房间响起,很像鬼片里的背景音乐。上一次正襟危坐是什么时候,几乎就要没有印象了,只记得当初父亲磨得发毛的小教鞭和坐在门口与人织毛衣的母亲。别人家的小孩在楼下随意嬉戏时,她的童年只有枯燥的琴谱、上学、放学、等待上学与等待放学,一切充满按部就班的味道。现在想来,年少时充满苦难的时光,却是如此充实。

齐周然站在门口,隐隐约约听着屋里的声音,夜已深,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如若不是保留一丝清醒,他还以为梦回路转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日子。
沈知发现他的时候,想来他已经在楼下待了不少时间,因为他竟知道她最开始弹的曲目。
“喜欢巴赫?”
“还好。”
“学过钢琴?”
“小时候学过。”
“你刚刚弹的是八级曲目。”
齐周然这样的人,大抵从小被正视惯了,但凡敷衍,总会毫不留情地指出。沈知无意和他纠缠,
见她收拾妥帖的行李,复又问道,“我的呢?”
到嘴的话马上脱口而出,转念又咽了下去,“东西太多,不知道你用什么。”
“所以你只收拾自己的?”齐周然轻声哼气,得寸进尺,对她的安排不甚满意。
春天到了,即便到了夜里,仍让人躁动上火。她对过往情感,没有多大感想,齐周然不追究她的,礼尚往来,她也不会过问。谁都有韶韶年华、青春懵懂,她没必要深究,也没立场,只是没有想到,齐周然会如此长情。
他是否会同样对待自己?她坐在那里,忍不住的烦躁。转念一想,又怀疑太过自以为是。也许正因为先前用情过深,所以现在对她轻轻浅浅,齐周然这样的家庭,可以是理想的情人,却很难成为合格的伴侣。
她不需要大房子,只一家三口居住即可,那样的空间,油盐酱醋的琐碎和热闹,即可填满。她也不要所谓功成名就的成功人士,留给别人的生活永远比自己的光鲜,她要的是可折现的陪伴,清清楚楚,触手可得。好的婚姻,两个人总该势均力敌、棋逢对手。
齐周然楼上楼下的收拾,所有衣物摆放的龟毛,衣食住行,从未亏待自己,这样的性格,自我意识总是很强。
她有些偏头痛,大概刚刚洗了澡,头发未干的缘故。齐周然很晚回到卧室,站在那里仔细端详着她。迷迷糊糊间,沈知感觉嘴唇被人咬了一口,睁眼只看到半颗黑蓬蓬的脑袋。她轻声嗯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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