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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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惊喜
越是临近春节,路上的行人越发稀少,除夕这天中午不到,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已然变得门可罗雀。连朋友都很少联系。大家都好像冬眠的动物,很有默契地蛰伏入梦。佟喜欢已经回家,微信回得时断时续,无论是同学群还是同事群都很安静,也许你爱的和爱你的人都在身旁,所以大家才无需网上诉衷情。
因为风俗不同,下午五六点钟,沈家已经张罗了一桌好菜。吃饭时,沈爸爸有些感慨地祝福沈知,“祝愿闺女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这还是沈爸爸第一次提及她的终身大事,以往都是沈妈妈唠叨督促,不想现在竟然角色互换。沈知这才发现,他的耳鬓已经有些发白,剃得整齐的下颚也生出少许白色胡须。
“什么叫‘早日’,我闺女今年肯定能找到。”
“朱桂霞同志,大过年的,你就别对我挑剔了。”
他们一辈子吵吵闹闹,最厉害时,遗书都已经写好。磕磕绊绊大半生,现在也懂得爱惜对方。
婚姻生活里,我们轻易结束一段感情,家庭生活里,却无法割舍一段亲情,同是感情,却有差异。其实她总觉得感情并无差异,只因人们对待感情的潜意识不同。你知道可以结束一段爱情,也知道怎样结束,可亲情不会。我们不会想着脱离父母、脱离兄弟姐妹,即便矛盾再大,我们始终认定他们亲人的位置,且不可动摇。如此理解,时光荏苒,激情消退,爱情转为亲情,不是爱情的消亡,而是不可取代的开始,倒不失为一件美事。
吃过晚饭,她的眼皮一直在跳,起先以为睡得不好,跳的长了,总觉有事要发生。这种类似迷信的说法,毫无根据,不够准确,却也总能中上一两回。感觉最为准确的,还是姥姥去世那次。那会已经上了高中,家人仍将她保护地很好,从小看大她的姥姥从住院到去世,时间很快,她起先心神不宁地询问,长辈们想要粉饰太平,被问得急了,反问她能有什么事。到了晚上,她便梦见姥姥和已经去世多年的姥爷一同散步,她在后面呼喊,他们却越走越快,直到追不上。后来,沈妈妈告诉她那一天刚好是姥姥的头七。
再后来也曾有过几次异样的感觉,但事情大多不痛不痒,不知是该归功于她的感官钝化,还是抗压能力增强。就连与侯白分手那次,都是沈妈妈最先得到感觉。
她刚搬进租好的房子,侯白的信息便发过来。她看了一眼,将手机扔到床上。半夜沈妈妈打来电话,再三问近况,她装作没事人般问怎么了。原来沈妈妈刚刚做梦,梦里沈知一片凄惨,寒冬腊月,衣衫单薄,赤脚前行。沈知努力控制自己,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第二天,她仍然表面平静内心惶惶地去报到,接着军训,不胜体力的拓展,然后头晕。熬过那段时期,日子渐渐好起来,佟喜欢的到来,第一份工资的超出预期,都是跌到尘埃后的意外惊喜。

关于分手,她心底没谱没落地提过几次,侯白总是面无表情地听完,然后转身离开,有时会在离开的时候加上一句,“你自己冷静一下”。起先她心底虽然酸涩,可仍止不住有些高兴,原来自己并非可有可无,原来他也懂得挽留。但日子总是很长,情况总被打回原点,努力过后心底犯凉生出的无力感,让人开始不能好好说话。那是他第一次提,也是唯一一次,想来已经郑重考虑且毫无挽回余地。短信结尾的道歉让她浑身发冷,让人憎恨,很长一段时间,她表面安静,心底敏感脆弱如同孕期的刺猬,别人只要稍加刺激,她便针锋相对。索性,日子终归平淡且无趣。
中央台的春晚总是除夕必备,只是二老注重养生,看不到一半便早早睡下,她坐在沙发,精神有些不济。有闷闷的震动声传来,消失多日的齐周然居然打来电话。
“在做什么?”声音有些吵闹,明显在室外,甚至有海浪的声音,果然生活丰富。
“看电视。”
“无聊,要不要出来走走?”
沈知从沙发站起来,径直走到窗台,楼下灯火通明,还有零星的孩子嬉戏玩闹。她以为出现错觉,仍鬼使神差地询问,“你在哪儿?”,电话那边传来愉快的笑声。
北部山区风景秀美,环境清幽,近年来当地发挥地理优势,新建一批景点与度假村,沈知这才知道,原来小时候踏青旅游的地方变化如此之大。尽管如此,她并不认为这里拥有足够的盛名吸引身边人的到来。
“你怎么来这儿?”
“来看你,怎么,不欢迎?”齐周然身穿黑色风衣,内搭柔软保暖的灰色羊绒衫,寒冬正月,露出修长的脖颈。多日未见,他的头发好像短了些,更显利落与精神,下巴也收拾得干净。记忆里他的衣服总偏深色系,因为皮肤如玉,又有种说不出的清俊。与他说话,常常得不到答案,真话抑或假话,她分辨不出,索性也没追根刨底的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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